这户人家只有夫妻两人,男人名叫刘延根,现瘫痪在chuang。女人王氏,身体瘦弱面容憔悴,三十岁却像四十岁的样子。
刘墉假装讨水喝,趁机询问这满院的冤字。
“我山儿死的怨啊!”
之所以写下满院冤字,正是因为冤屈无处倾诉,此时有人询问,王氏一声嚎啕,悲愤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股脑倾泻而出。
刘延根和王氏,原本还有一个儿子,名叫刘山。一家三口日子虽然清贫,但生活美满,院子里每天都充满欢声笑语。
但就在三年前,夫妻俩带孩子进县城,原本是想截块布料,给儿子做过年的新衣。但万万没想到,一匹快马街飞奔,刘山躲闪不及,被当场马踏而死!
夫妻俩拦住纵马行凶的凶手,谁知那人蛮不讲理,非但不认罪,反倒说刘山伤了他的马蹄,要赔他银子!
夫妻俩悲愤不已,和凶手理论,要拉他见官。又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人当即唤来一帮豪奴,就在大街之,硬生生打断了刘延根的shuang腿!
儿子惨死,丈夫瘫痪,从那之后,这个小院再没笑声。几乎疯癫的王氏,在这小院之中,怀着无比的悲愤,每天刻下一个又一个的冤字。
“竟有这种丧尽天良之事!”
听完之后,刘墉脸色yin沉如水。天子脚下,当街行凶,简直目无王法,胆大包天!
“你们为何不到县衙喊冤。”
“喊了,没用。”
王氏摇摇头,满脸的苦楚。
“县老爷不管,后来我们又去顺天府喊冤,还是没人管。”
“没人管?”
县衙和府衙都不受理,刘墉眉头一皱,接着问道。
“那凶手莫非是什么权贵?”
“只知道他叫高恒,他爹是大官,具体什么官,我们也不知道。”
王氏擦擦眼泪,又是满脸的无奈。
这个世道,官官相护,百姓命贱如草。别说是什么大官,就算是一个七品知县,对他们也如同一座大山。
“既然这样……”
刘墉沉吟片刻,对王氏说道。
“我听闻县衙新来了一位知县,名叫刘墉,是个敢为百姓做主的好官。大嫂何不再去县衙喊冤,让刘大人为你们做主!”
“刘大人……”
王氏怔了怔,有些迟疑,就连顺天府都不敢管的事情,知县能行吗?
“试试总没有坏处。”
见王氏犹豫,刘墉又说了一句。
“万一能还你们公道呢?”
“只要能替山儿讨回公道,我就算是死,也愿意!”
王氏咬着牙,目光坚定,接着就起身回屋。
“我这就推着我男人,去县衙喊冤!”
“好!”
刘墉点点头,也接着起身。
出了院子之后,径直返回县衙。相比王氏推着刘延根,刘墉和西门吹雪早一步回到县衙。
“大人,您找我。”
后衙书房,刘墉直接叫来典史。
典史作为县衙的官吏,虽然没有品级,但负责缉捕、典狱。
宛平典史名叫杜平,是一个黝黑壮硕的中年男子。
“杜典史,你可知道高恒此人。”
刘墉看一眼杜平,直接开口询问。
刘墉既然让王氏他们来喊冤,那至少要先知道高恒是什么人,又有什么背景。与其他和西门吹雪费力去查,不如直接来衙门里问。
王氏曾经来告过状,作为典史,杜平应该知道。
“大人说的可是西街的高大爷?”
刘墉怎么忽然问起高恒,但杜平也没有多想,直接说道。
“高大爷乃是朝廷授予的武德都尉,在这宛平县城,也算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响当当?”
刘墉微微一怔,单凭一个武德都尉,就能响当当?
武德都尉虽是正五品,但乃是散官,没有实际职权。历朝历代都有散官,乃是朝廷的加恩。尤其是眼下,散官多如牛毛,实在不值钱。
若是地方小县,武德都尉也许算一号人物,但这里可是京县宛平。
“大人您初来乍到,还不清楚。”
看出刘墉的疑问,杜平笑笑说道。
“高大爷虽然只是散官,但他的父亲,可是高斌!”
“高斌?”
“当朝从一品,现任江南河道总督!”
“江南河道总督……”
刘墉微微点头,有些明白了。
所谓江南河道总督,乃是专门负责江苏河务的官员。虽然职权不大,但关系重大,而且朝廷每年拨银数百万两,是无数人眼馋的大肥差!
刘墉初到官场,对朝廷人事还不清楚。但能当江南河道总督,可见高斌不简单。
而且据刘墉所知,这江南河道总督也可授正二品,但高斌是从一品,又见其不同。
“嘿嘿,若是只有一个一品的爹,在咱宛平算一号人物,但还不能算响当当。”
杜平笑笑,接着又说道。
“大人您可知道,高大爷的姐姐是谁。”
“是谁?”
“当朝贵妃!”
“高贵妃……”
刘墉眼睛睁大,接着就是眉头紧皱。
高贵妃高宁馨,据说才貌双绝,在潜邸时便是皇侍妾,如今更是皇最宠爱的妃子。
“原来是国舅爷。”
这下算全明白了,半晌,刘墉zui角冷笑。难怪敢当街行凶,还如此蛮横,放眼京城都没有衙门敢管,原来是皇的小舅子。
江宁县斩了知府小舅子,这刚到宛平县,又遇到皇小舅子,看来他这是和小舅子犯冲啊。
咚!咚!咚!
正当刘墉思索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鼓声,有人击鼓鸣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