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岁月如梭,转眼就是五度春秋。
叶城军中,已经又经历了几次招兵,曾经的新兵,也都早已变成了老兵。
寻常又不寻常的黄昏,一个身穿白衣银甲,骑着青骢大马的少年一骑绝尘而过,只留被带起的疾风中打着旋儿的落叶。
晚秋即将进冬的时节,城中的妇人们都已经张罗着让自家男人孩子们穿上厚衣,然而那骑马奔过的少年,身着单衣却没有半点冷到的样子。
少年一路穿过城门,经过叶城的主干道,直到驻军大门口,才翻身从马上下来。
近看之下,少年露在衣服外面的面孔脖颈以及双手,竟然比之身穿的白衣更胜三分。而那张雪白的面孔上,桃花眼含情带煞,眉毛生的不浓不淡,口鼻下巴线条秀气,但是唇色却天生艳丽。
漂亮到让人怀疑性别的美貌——当然,她本来就是个女人。
这“少年”正是合德,或者说十八岁的慕南娇。
虽然她长了一张女扮男装很容易穿帮的脸,但事实上,叶城军中无人会怀疑她的性别。不止叶城,就连天水王朝夙敌的戎族,这些年叶城驻军的老对头军中,也是无人敢怀疑天水战神季北辰座下副将慕楠的性别的。
自五年前,慕楠在新兵比斗上一战成名,她的战绩在之后几年渐渐成了后来者们口中的传说。
据说那次慕楠和季北辰的比斗,虽然最后毫无意外以季北辰的战胜告终,但是凡在现场亲眼看了那场比斗的人,都在内心默默给慕楠打上一个“不能惹”的标签。
而之后的新兵演练,慕楠更是以全优的成绩通过,上面派下来的每一项任务,她也都交出了让大多数人难以望其项背的答卷。
两年前,季北辰把丁已调到另外一支军队做一军将领,合德就代替了他成为季北辰手下的副将。如今,慕楠这两个字在叶城军中已经有了仅次于季北辰的重量。
而之所以说不会有人怀疑她的性别,实在是这两年负责操练新兵的合德,在一众新人们心目中留下了秋风扫落叶般无情的印象。
一年前,戎族集结了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彼时叶城驻军不过五万。戎族一向以骁勇善战闻名,更何况那次连人数都占据了上风。
结果合德愣是不走寻常路,一人一骑,孤身闯进对方大军驻扎之地,过五关斩六将,风风火火一条血路杀进去,三五刀砍杀了对方一军主将,复而一路杀出了敌营,毫发未损回了叶城。
一直手里,还拎着敌营一军主将那冒着热乎气儿的项上人头。
戎族阵前失了将军,再勇猛也是群龙无首,一场戎族筹谋了良久的大战,竟然就这么草率的结束了。
十万戎族大军灰溜溜的回了老家,甚至因为没有统帅约束,再加上被打击的丧了士气,搬兵回朝的一路那叫一个兵荒马乱。
打那之后,慕楠这个名字也算是传到了戎族。戎族举国,对这个以一己之力破坏了自己数年筹谋的人恨得牙痒痒,但也不得不承认,慕楠是个有血性的真汉子。
毕竟孤身打进敌军大营这种事,非艺高人胆大者不可为也。
言归正传,合德一路回到叶城驻军大营,不用经人通报直接就进了季北辰的房间。
“将军,我回……”话没说完,合德入眼就瞧见一片让人血脉喷张的男色。
季北辰大抵是刚刚擦洗完,只穿着裤子,上半身小麦色的肌肤裸露在外,肌肉线条分明,前后都有着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伤疤,多是陈年旧伤,看起来并不狰狞,反而为他增添了十足的成熟男子魅力。
虽然已经年过而立,但是无论是脸上的皮肤状态还是身材,都甩了绝大多数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好几条街。
合德有点尴尬的转过了身:“我不知道……我等会再进来。”
说着就要往外走,结果被季北辰长手一捞拽了回去。
季北辰按着合德的肩膀让她坐下,一面转身去找上衣,一面调侃道:“要是军中那些新兵知道,他们眼里的活阎王,扬名边塞诸城的‘白衣银甲桃花煞’居然是这幅扭捏样子,估计要笑掉大牙了!”
合德惯穿白衣银甲,天生一双桃花含情眼,却又武功高绝出手狠辣,遂得了个“白衣银甲桃花煞”的混称。
合德笑得有点尴尬,其实说来也怪,跟军中其他兄弟们混在一起时,她并没有太大的性别之分。偶尔勾肩搭背,或者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她也可以视若无睹。
但是这对象换成季北辰,合德总觉得有些……不忍直视。
许是季北辰平时形象凛然不可侵犯,又或许是他身材过于引人犯罪(?),总之合德每每不小心跟季北辰有近距离接触,或者是像今天这种状况,第一反应都是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合德一直没有说话,就乖乖的坐在那里,眼睛都不敢乱瞟的样子。
相比于在外面的张牙舞爪,实在是过于乖巧。
季北辰披着上衣,衣带松松垮垮,半遮半露的地就坐了下来。可能是因为刚刚漱洗过,又穿着家常的舒适衣衫,整个人看着比之平日多了三分温和。
“刚才不是着急忙慌的闯进来,外面发生何事了?”
合德这才想起来来意,松了口气道:“是西陵传来消息,皇都,宫变了。”
季北辰浓黑剑眉微挑,眼神里透出点子兴致,说道:“赵礼终于忍不住了?”
跟在季北辰身边也有五年多了,合德很清楚,季北辰对皇帝赵诚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忠心。就季北辰有时候的一些表现,合德甚至有理由怀疑,他对整个天水王朝皇室都是没有什么发自内心的敬畏的——否则也不可能有他日后起兵推翻了赵氏王朝之事。
季北辰突然想起来什么,神色冷了下来:“这几年,他还是每月都会给你送信吗?”
合德颇为尴尬的扯了下嘴角:“忠王他……说是对属下一见如故来着。”
季北辰冷哼一声,道:“你如今也不小了,在军营里待了这些年该听不该听的荤话也听了不少。别给我装不懂,赵礼对你,可不只是一见如故。”
或者,换个词儿——一见钟情,倒是更贴切些。
合德站了起来,作出又惊又气之状:“将军!属下绝无半点想法!而且属下与忠王同为男子,怎可……?!”
“皇都勋贵,好南风的不在少数,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季北辰淡淡道,“忠王,呵,下回见面,恐怕就要称一声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