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德突然道:“说起来忠王殿下是敬宗赵启唯一的儿子,把皇位从杀父仇人手里夺回去也算是顺理成章。他们赵家这兄弟叔侄抢来抢去的,也是不嫌累。”她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抿了一口,状似无意问道,“将军可见过那赵启?”
季北辰动作一顿,看向合德:“赵启?”
合德微微笑道:“听说敬宗赵启当时是出了名的美男子,登上皇位前更是被冠以‘天下第一公子‘的美誉,也不知是何等的风姿?”
季北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坐在塌上,口中不答反问:“怎么突然对这个好奇起来?”
合德眸光微微波动,唇角含笑:“偶尔听到赞誉敬宗外貌的传言,但我看忠王这为人子者的相貌,虽然也当得上清秀好看,但总归是……算不得惊艳吧!想来忠王是肖母了?”
季北辰闻言,眼睛微微眯起,道:“要是这么说赵礼这小子,是既不肖母,也不肖父啊!”
敬宗赵礼既然曾经因外貌而名满,自然就有关于他长相的描述流传。传言虽然不能完全当真,但是可以断定的是,敬宗外貌是明艳风流的类型。这和赵礼清隽但也略显寡淡的外貌明显就不是一挂的嘛!
季北辰简单给合德说了一下,大意就是,赵礼跟敬宗是没有一点长得像的地方。至于敬宗的皇后,赵礼的生母林皇后,是水乡世家的嫡出闺秀,长相是小鼻子小眼小脸的清新气质挂,据说五官特别精致秀气,通身书卷气。
这么说赵礼应该是肖母的,可是实际上,他从五官到轮廓,跟林皇后也是差很多的,说像母亲也很牵强。
合德看向斜靠在塌上的季北辰。
他在她面前好像越来越多表现出这样随性的一面。
合德以为季北辰这样的人会时时刻刻腰杆倍儿直顶天立地,但是他私下累了也会这样随意歪着。她还以为他话少,正直到耿直,拥君到愚忠……好像那才是一个为国为民奉献一生的大将军的标配。
但实际上季北辰是一个很真实的人,甚至对皇权,也没有这个时代的人会有的那种盲目相信。
他的思想,往往出人意料的开放。比如合德在训练新兵的时候许多推陈出新的点子,初时或多或少都会有反对的声音,但是季北辰在了解了具体项目之后大都接受良好。
季北辰让合德的眼神看的有一丝不自在:“怎么了?”
合德下巴拄在手上,饶有兴致:“那你觉得,敬宗赵启,勇宗赵诚,还有咱们这位新上任的忠王殿下,哪个更适合当皇帝?”
这次季北辰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回答看情形是想的颇为认真:“还是赵启吧!说实话,后两位陛下,在他们手下做事要做样子应付,让他们别起猜忌之心。可是赵启,他做皇子的时候也是常年在外游历奔波,胸襟宽阔用人不疑。对咱们这些当臣子的人来说,最为舒坦。”
合德点点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季北辰却坐了起来拢好衣襟,结束了刚刚放在外面可以掉脑袋的话题,转而说道:“咱们这位新人陛下,大概用不了多久就会召你回西陵。”
合德微怔,脱口而出:“不可能,他刚刚登基,就算下这么无厘头的圣旨,也该是等到朝中事宜初步理出头绪。再说,我与他并无私交,这些年也从未回信,他召我回西陵算怎么回事?”
季北辰斜眼看了合德一眼,道:“你这么笃定,不若与我赌上一赌?”
合德自认对慕南娇前世相处了好几年的这个赵礼还是有一些了解的,他有能力,但也很看重自己的地位,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出危害自己皇位的事情?
当下合德豪气万丈的一挥手:“赌就赌!将军要是输了,可别赖账!”两人商量好彩头,要是合德赢了,季北辰就把他珍藏的一坛十几年的陈酿给她。要是季北辰赢了,说是让合德答应他一个条件,具体是什么看他到时候心情。
合德接到赵礼的圣旨的时候,整个人都蒙了。
宣旨的公公笑的一脸谄媚:“慕将军真是年少有为啊!如今您又得了陛下的青眼,可谓是前途不可限量!恭喜恭喜!”
季北辰在旁边不动声色接过话,手上却给公公塞了个轻飘飘的荷包:“以后慕楠在西陵皇都,还望公公多多照应。”
公公脸上笑开了花,在宫里混了多年,人精似的,一捏那荷包就知道里面装的是银票,当下满口答应:“季将军放心,陛下对慕将军可是赞不绝口,五年前西陵一别,更是无一日忘记慕将军的风姿。”
公公转向合德,笑的很是内涵:“您呐,回皇都就等着享福吧!”
合德对着这张满是褶子跟菊花似的老脸,心里头膈应的不行。亏得季北辰在旁边圆场,把这个公公应付走了。
合德有点气闷,把手里的圣旨摔在桌子上:“赵礼这是玩什么花样?禁军统领!他这是把自己身家性命直接塞进我手里了?对我倒是放心得很!”
季北辰消息比合德要灵通。
赵礼这些年在皇都办下的荒唐事他也都有所耳闻,譬如,在书房里挂满了合德的画像,再比如府上的姬妾全都是或眉毛眼睛,或五官轮廓跟合德像的。
外人不知道慕楠这么个人,只当是赵礼心中有个貌美可人儿难以忘怀,季北辰却听描述再加上他的人取证,知道那就是慕楠。
这些事儿季北辰没跟合德说,怕脏了她的耳朵。但可以确定的是,赵礼对合德可以说是寤寐思服辗转反侧,已经到了魔怔的地步。
季北辰亲手倒了杯茶水,塞在合德手上,道:“西陵皇城,禁军两万人,是皇城人数最多的一支军队。以你的本事,收服他们也不是难事,如此,赵礼不光逼迫不了你,更是把自己的小命交到了你的手里。而于你不过是一点名声上的损害,不必介怀。”
合德默然。
季北辰讲的道理她自然是懂得,她生气,一则是发觉这个赵礼好像和慕南娇的记忆又有所不同,二则是……
“罢了,这局是将军赢了,将军要属下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