玊言足足花了两天才弄清楚两具尸体的情况,光把天上掉下来的那位拼凑出个囫囵个的就花了不少功夫,它和泡在汤里的那位,两具尸体把法医室搞的乌烟瘴气、臭气熏天,过年后分配来的几个大学刚毕业学生,面对身上久久挥之不去的臭味,各个愁眉不展,苦不堪言。
夏晴去法医室拿解剖报告,被迫听玊老唠叨一番,出来后果不其然沾了一身的臭气,一进办公室,众人纷纷捂鼻子,像躲生化武器似的到处躲她,她自己则由于接二连三的加班熬夜,身心俱疲,心力交瘁,彻底破罐子破摔,化身成一只人形臭鼬,大剌剌的坐在上风口,面不改色的祸害一屋子的人。
“夏姐……”秦壬干呕一声,把手里吃了一半的鸡翅扔到一边,“局里有澡堂,你洗个澡换件衣服不行吗?”
夏晴张嘴打了个哈欠,形象瞬间碎了一地,“少啰嗦,你一个大老爷们跟个小姑娘似的,好好盯着你的电脑,赶紧找到嫌疑人是正事。”
“夏姐,尸检报告上怎么说。”沈兆墨一边问,一边移动到跟夏晴平行的上风口,躲避她的臭气攻击。
夏晴翻看着尸检报告,随手取出不知是谁的一包薯片,薯片的主人脸上顿时涌出几道黑线。
“先说塞进玩偶服的死者,死亡时间在两天前3号的晚上8点到10点之间,屋内的暖气加之不透气的服装材料,可能会使死亡时间前后延伸两个小时左右,死亡原因为颈动脉割裂,手法十分利落,像是练过的,除脖颈处之外,身体上下无任何伤痕,血液中检测不出镇静药物,但不排除镇静药物经由鼻腔进入,由于尸体高度腐烂,这些已无从查证。死者的面部是死后被人浇上强酸造成,如果用电脑系统恢复容貌查找身份或许会花不少时间。现场采集到的血液属死者无疑,但鉴于储藏室人来人往,现场对破案已经没什么太大的意义了。”
“就是啥都不知道呗。”穆恒说着故意摸出只口罩,煞有介事的展平,被夏晴一把拽下去,扔在地上剁了两脚。
“负责颁奖典礼的工作人员有多少。”沈兆墨装作没看见,扭头去问靠在窗口的周延。
“算上总导演、策划这几个顶头上司,怎么着都得几十人甚至上百人吧,毕竟是一场大型颁奖典礼,大半个娱乐圈都参加了。要是再加上那些个嘉宾和观众……”周延打了个冷颤,“没法查,太多了。”
“周哥,你怎么把嘉宾也算上了?”夏晴咬着薯片问。
周延被风吹得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为什么不算上,明星歌手也是人,谁说他们就不会杀人的。”
穆恒浑身一哆嗦,“周哥,把窗户关上吧,我冷。”
周延一瞥夏晴,没好气的喊:“你先让那毒气弹去洗澡换衣服。”
“毒气弹”自得其乐的又开了罐可乐,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眼睛在屋里扫了一圈,似乎在看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谁敢啊,就算想自杀也得选个不怎么痛苦的方式吧。
“接着说,被分尸的女人结果怎么样?”沈兆墨把话题撤回来,顺手抄起椅背后的大衣扔在穆恒头上。
“那女人凭凑起来后发现少了一部分,她的一截小腿没有了,当时我们把现场搜寻的很仔细,既然抛尸现场没有,大多是被凶手带回去了,就像纪念品那样。”
沈兆墨没发表意见,低着头认真听着。
“女性年龄约在六十多岁,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尸体高度腐烂,死亡时间跟年轻死者的死亡时间差不多,在3号的下午3点到6点之间,死因比较少见,她胃中什么都没有,是由于严重饥饿造成的心脏病发作,从而导致的猝死,这人死前起码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吃饭了。”
“多长时间没吃?”周延问。
“不用多长,她年纪大了,加上心脏病,或许还有高血压,饿上几个星期就足以引发心脏病。她身上有不少摔倒造成的擦伤和划伤。尸体切面成锯齿状,玊老判断凶手用的链锯分解的尸体。手锯会造成伤痕间距更长、更大,而且伴有不规则的切面,因为人体脂肪、肌肉加之骨头,听上去没什么,实则切的时候相当费力,如若用普通的锯子,无法造成整齐的切口,因此,凶手使用的是电动链锯。尸体是死后立刻被肢解然后放入塑料袋中的,对了,尸体曾经过一次十分短暂的冷冻,可能连半天都不到。”
“上天桥检修设备的工作人员名单核实了吗?”
穆恒说:“核实过了,事发时他们都待在休息室里,听到外面的骚动才一起出门查看,他们证实了导演的证词,颁奖典礼举办前一天下午最后一次的检修,那时候还没发现什么塑料袋……老墨,凶手不会那么笨,他不会选在大白天去挂那些袋沉甸甸的尸块,一定是选在夜晚或是凌晨。”
“其实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夏晴把易拉罐当橡皮泥在手中揉捏,“储藏室内的尸体暂且不谈,按照工作人员所述,凶手挂尸体的时间肯定是在前一天晚上……他怎么知道第二天没人上天桥?万一颁奖典礼当天设备出现问题需要检修怎么办,不就露馅了?”
秦壬盯着电脑,喃喃自语道:“那就是熟知典礼流程的人,还得保证万一设备出问题,检修人员发现不了尸块……导演?策划?检修的工作人员都有嫌疑。”
“还有一点比较可疑。”沈兆墨皱着眉,仔细看着现场照片以及嘉宾座位分布图,“尸块掉落的位置是有讲究的,它们均掉在前两排的嘉宾席上,而且都是直冲着下面的某个人去的,舞台上的那袋砸的正是颁奖嘉宾,那人运气好,被他躲了过去,天桥上没掉落的两袋,它们下面是走廊,就是说这两袋实则没有意义,所以凶手没让它们落下。”
穆恒凑近去看,“尸块并不是杂乱无章的落下,而是……有目的的掉落。底下坐的都是些什么人?”
“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得罪一个就能让咱们吃不了兜着走。”秦壬摇头晃脑的感叹。
到了下午,网上胡说八道的帖子更加肆无忌惮。很多粉丝因为自家艺人遭受飞来横祸而心疼的又哭又闹,就差上公安局门口静坐,逼着警方给他们一个交代了,吃瓜群众倒是乐得看好戏。不是谁谁粉丝的路人则将注意力集中在“碎尸”、“尸从天降”这种猎奇的词语上,像模像样的列举出好多国内外相似的案例,煞有介事的跟网上分析,著名的大们争先恐后的转载,弄得只要点开手机,就能看见好几串惊悚骇人的题目。
侯局心里窝火的一天十几个电话往网管部打,吓得网管部的那些小孩一听电话声就哆嗦,心中涌上的委屈无处发泄,只好将一腔不满和愤恨撒在那帮唯恐天下不乱的混蛋们身上。
蹭死人热度,缺不缺德啊。
太阳落山后,秦壬可算在茫茫人海中捞出六十多岁大娘的身份了,那一瞬间,他宛如抗战胜利般高举双手。
“死者名叫赛金……”
“赛金……花?”穆恒挑眉打趣道。
“今年62岁,业界称为金姐……”
“呦,还是个黑社会女头头。”
秦壬白了他一眼,“她手底下掌管两家公关公司,头衔一串,什么著名女企业家、公关界的掌门人、闯下一片事业的独立女强人,她还是某家演艺公司的股东,还是名慈善家,反正挺不简单。”
“然后,这位不简单的女人就沦落成那样……”夏晴瞟了眼桌上的碎尸照片。
“赛金一辈子没结婚,收养了个孩子,一个月前,养子赛叶强发现她不在家中,等了一天一夜也没见老太太回来,于是急忙报了警。”
“这么大的事,网上没瞧见啊?”
“瞒下来了,太子爷亲自下的封口令,准备了一沓律师函,谁要说漏了,就准备被赔偿到裸奔吧。”
“好家伙,动真格的,这位太子爷难道没想借机夺权?”夏晴越听越上瘾,摆出一副听故事的架势。
“这不没敢嘛,公司除了老佛爷,还有一大帮子皇亲国戚、功臣老臣,个个虎视眈眈,想篡权得先过他们那一关,再说盯着那位子的又不止塞家太子爷一个,谁家还没有个太子爷呢。”
沈兆墨这时干咳一声,“跑题了啊,说死者呢,少扯些争权夺势窝里斗的糟心事。赛金失踪后,赛叶强想必也派人找过,结果如何。”
“应该是没找到。由于丢失的是个大人物,局里这边还动员了好多人去找,幸好咱们当时在忙重生计划的案子,要不这艰巨的任务就要落在咱们头上了。我试着联系过赛叶强,可电话没人接,他秘书告诉我人飞国外去了,得过两天才能见着,只好请她帮忙转达下情况了,估计还要再等两天。”
“年轻男尸呢?查到身份了吗?”
穆恒高举右手,示意他要发言,“嗯……咳咳!经过排查,泡在血水中的尸体应该是一位清洁工,还是那种短期打工的那种,老周已经去他住的地方了。清洁工名叫石小筑,南乡人,今年二十三岁,有吸毒前科,去年从戒毒所放出来,玊老对比了石小筑留在戒毒所的记录,证明死者是此人无误。石小筑原本是个小痞子,跟老家父母决裂,一个人在外干了不少偷鸡摸狗的坏事,之后沾染上了毒品,被捕后送进了戒毒所,在戒毒所内,他被我党强大的革命精神所感化,发现党的教育是那么的正确,于是发誓要做个为了祖国,为了党,为了人民的好人……”
沈兆墨手扶额头,开始对穆恒不着四六胡扯感到由衷的心累。
“出了戒毒所,石小筑改头换面,变成了个勤奋的青年,唉,世事难料,怎想到一个回头是岸的大好青年就这样断送在魔鬼的手里啊!”
“石小筑什么时候去那工作的?”
“去年,很快就一年了,石小筑很少请假,无故旷工的情况几乎没有,因此他的同事们感到奇怪就报给了我们。”
“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啊……”夏晴拨弄着张长的头发,感叹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