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宴过,司花翎便含笑告辞。之后,道是一番清闲时。
正值这大晌午时候,不管是累也罢,不累也罢,迎着外面亮通通之光,总要先歇歇脚,歇歇心中滚滚袭来倦意。
当然,在这方面,沐儿小丫头心大。此刻早已侧卧在香席间,就着软绒之香妃卧垫,以肉乎乎之小手捧着肉乎乎之脸蛋,小鼻子一扇一扇嗡嗡响得睡正香。
而含烟则礼仪端庄,无时不刻约束自己之言行,亭亭玉立于旁,端端之坐在香席之上,与清净搭伴。一旁桌上,是一杯百花香茶。
“这个时候……抚得一琴筝最是陶冶。”
含烟心中静谧之轻叹感。
不过,思量至此,含烟只得苦笑一声也。
自己打小身子骨弱,哪里来的能力玩乐理?静静坐卧读书已是最大之幸事。
正因此,含烟不同于其他大家中闺秀,不曾学乐器一类。
像张家两姐妹,姐姐张兰婷自幼学古琴、善竖箜篌以及舞姬鼓,妹妹张兰宝会五十弦瑟和笙之演奏,前些日子还在锦绣阁给含烟表演这五十弦瑟。
如此贪玩之吴曲荷还是一舞鼓大师,在乐理方面少有人能及。
最不济之沐儿还早早学过飞叶玉笛,懂得许多曲子变调。而现正学古萧与羌乐,师从镇国府礼乐师。
对此,含烟这辈子至此,只有读书、读书、赏花、赏花……
倘若身子好些,在府苑中走走,或有玩伴至,欢乐欢乐尔。又身子不好,只能于锦绣阁二楼幽幽。
此时想来,含烟轻叹。
随之,闭眸,绝美之容缓缓归复平静,心中念起曾经记诵之《静心录》。
清净自在清净,安详者自安详……
忘却之烦恼再静心……
忘却之欲求而无果……
含烟平静下来以休息午乏。于半梦半醒之际,不直觉间度过大半个时辰……
再醒来,含烟抬玉手轻按额头穴位,虽残梦余许,但一身轻松无疲惫。
这时,一双眼眸看着面前搁着之面纱,想想外面熙熙攘攘花之谷。
含烟又欲戴上面纱,继续与游这晚花宴之花宴楼。
许多名贵之花,稀有之花,让含烟百看不厌,心中念念不忘。
与此同时,在含烟脑海中,不禁浮出一朵六瓣紫蕊浅色花。
每当含烟思及美丽之花,便不得不想起小时这朵绝尘。
但,这梦中之花,在晚花宴不曾见过。
含烟也早有预料……许多东西,只在梦中忆,也只在梦中有。
轻吸一口气,含烟大洛洛之起身,微微整衣饰,回眸见一眼还在梦中之小沐儿,这丫头还嗡嗡作响呢!
不过,含烟不打算叫醒沐儿,玩闹一上午,定是累了,多休息罢!
“咚~咚~咚~”
就在含烟准备戴上面纱出行时,外面传来一阵敲门之声。
轻而缓,干脆显礼貌。
仅凭这扣门三下,含烟大略估计一下,觉得对方应为谦和之人,让含烟刚提起来之警惕放了下来。
移步走去启门。
“嘎吱~”
“咦~”
含烟第一眼便认出来者,这一身清风衫着实立异甚。
“书衡先生。”
含烟按捺心中之意外与疑惑,向书衡行礼。
任含烟怎么猜测,也难以想到这位书衡先生会在此处寻到自己。
而见含烟行礼,书衡急忙还礼。
“洛姑娘。”
同时,书衡对含烟解释道:
“大皇子并未至,吾代其来此也。”
一柳烟眉缓顺,不再紧锁。
一般书衡所在,秦升便在。可依照秦升性格,含烟认为其不该出现在他最不喜之三弟举办之宴会。
果不其然!
又不等含烟启齿,书横见佳人玉手持面纱,饰品更是刚打理好之模样,稍作思索继续略带试探意言道:
“洛姑娘,汝这是欲往赏花?”
“是。”
含烟轻轻颔首,幽幽丁兰之天籁一音。
书衡却闻之摆手道。
“不得也,不得也。”
“此时正是午热,人流过多,佳人赏花极为不便也。且上午不是已走遍晚花宴,何故再苦累乎?”
书衡是顺着秦烨与含烟上午路线走,了解到两人已快人一步走遍这晚花宴。
“许多之芳美,非一眸视之永恒,含烟欲再临也。”
闻书衡之言,虽有道理,但拗不过心中之欢喜,故含烟委婉拒绝。
“嘶……”
见含烟如此坚定,书衡本不欲阻拦,让行请佳人赏。可又转念一想,得一计上头,抬手示意含烟,平静而谦和之音言:
“非也,非也。不如待申时过半,清净之时再游览也。岂不妙哉?”
含烟先美眸一亮,后似想到什么又轻叹,对书衡轻轻言道:
“否,三皇子之晚花宴举行至未时末,含烟怎能宴后叨扰乎?”
说罢,含烟将面纱打理,欲饰于面上。
书衡再上前一步,拦在含烟之动作,摇头道:
“非也!三皇子可请姑娘提前入,怎能不可让姑娘多赏半时也?不过为花宴,又非烟花一现也。多赏片刻,不碍事!若姑娘顾忌难开口,吾为姑娘给秦烨请也!”
说着,书衡继续详细讲来,不论是面纱遮面难视花明……人多之杂乱不清净……等等,一番说法下来,含烟显然被书衡说动。
含烟放下面纱,打定心中主意。
随后,趁着含烟闲情,书衡邀请含烟往环花阁下棋。
含烟善棋,且秦升因此没少向书衡请教,今日恰逢时候,书衡难得邀请含烟一同棋。
另一方面,欲让含烟怒秦烨,书衡必须好好布置一番,与含烟下棋也有这其中之目的。
……
花宴楼之高层主阁楼,雯雯香徐徐燃。
香炉一旁,是有三人。一站侍者又两半跪礼者。
站者是花宴楼楼主司花翎,另外两位则一位是花宴楼总管,一位是晚花宴主管。
此刻,晚花宴主管,这位中年秀气之男子,低头颤巍巍举手行礼,操之以中性之嗓音,其中略带惶恐色。
“皇子,应是因昨日催花过快绽开,如今刚至午末,有部分花始嫣也!”
另一头,秦烨紧皱眉头,双手后背之立于厅堂之上,面色阴沉不见方才温和之笑容。
“百花可有明显之枯黄者?”
话语间,可显著觉秦烨之语气含厉。
往年历来,这晚花宴百花不过图一时新鲜尔,无多少者在意花之本身者,这晚花宴其实是一场政治会谈也。
这也是为何晚花宴时间括及午餐时间。
大乾最重视之餐为午餐,而多摆宴于午。秦烨之所以难与含烟相聚午宴,便是因为这边午宴政治合谋。
这从晚花宴邀请之对象可以见得。所邀请者,皆为大乾大官或大才者。
而今年,因含烟临而最是注重花之调理,秦烨却不曾想,还反而今年出现花之变故!
这晚花宴之花如何,秦烨怎能不知?
皆外强中干之催生花草,极易枯黄也在情理之中。可依照惯例,应在今晚才破败之花,提前足足半天生变。
谁能料想到这般变故?
谁能料想到含烟若见花枯会多伤情?
秦烨不得叫这方面出半点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