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云清那孩子孤身上路,我放心不下,还是早去找找他吧!”
李成风一边说着,身影已渐渐消失在了远方。
他倒也没有说谎,毕竟,谢云清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他一向对这个孩子很是喜爱。谢朗这个当爹的放得下心,他可放心不下。
谢朗明白,李成风如此说,自然是为了刺激他,让他想想还有个儿子。
谢朗知道李成风的意思,然而有些事、有些感情,是不能对外人说,旁人也不会理解的。
况且,云清这些年来一直都得他教养,离家出走一番都能安然无恙,想必他自己也是能顺利回家的。
但无忧不同。无忧她从小在绝壁崖底长大,心性单纯,不谙世事,又是个女孩子。在这乱世中,若是他不护着点,岂不是将她置于危险之中?
谢朗心里这番想法,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完全全偏向了女儿。
叶无忧武功比谢云清高了不止一倍,心思又极聪慧灵巧,他都不担心谢云清,叶无忧又能有什么事?
大抵,在父母眼中,孩子永远是孩子吧。
李成风的话,叶无忧自然也听懂了。
看来是为谢云清打抱不平的呢。
她心里嗤笑一声,虽然因为谢云清那样憨憨傻傻的性子,对他的讨厌没有再加几分,却是对这个李成风却着实厌恶。
“无忧,去车里吧,我们要赶路了。”
谢朗驱使着马车调转方向,温声对叶无忧道。
叶无忧并没学过什么不让长者驾车的规矩,听了谢朗的话,便干干脆脆地走过去,掀开车帘,钻进了马车里。
谢朗也坐到了驾车的位置,手执马鞭,轻轻抽打着马身。
马车便“吱呀吱呀”地走了起来。
叶无忧坐在马车内,座位上包着填塞了棉花的垫子,因此倒也不算太过颠簸。
马车缓缓前行,叶无忧掀开车帘朝外看了几眼,却居然觉得有点奇怪:方才那个李成风是沿着大路有的,谢朗驾着车,为什么却在往旁边的小路上拐?
似乎知道了叶无忧的疑惑,谢朗不等她开口,便对她道:“我们不走官道,绕小路过去。一会儿会有些颠簸,无忧,你坐稳一些,小心磕到碰到。”
“为什么要绕小路?”叶无忧奇怪地问道。小路格外近?还是要避开什么人?
谢朗回答道:“你和云清身上还担着一桩人命官司,昨日豫州知府便发下了通缉令,如今只怕豫州全境之内都已收到。官道通向的是县府,那里通缉力度大一些。不如走小路,沿途只经过村镇,不易被人察觉。”
这也是谢朗决意亲自带叶无忧上路而非谢云清的第二个理由。
被官府通缉,谢云清必然心里晓得严重之所在,一路会自行躲避。但叶无忧她并不懂这些,八成会毫不遮掩地在路上行走,她的形貌特征又是如此显眼,难免引来无数危险。因此,他要亲自护送她,才能放心。
听到谢朗提及人命官司,叶无忧很认真地说:“小黄山上的人不是我杀的,我只杀了天尽山的四个人。”
说到这里,她又撇撇嘴巴,但还是帮谢云清澄清道:“那个云清,哦谢云清,他也没有杀人,一个都没有。”
这个谢云清真是讨厌,看着一副很老实的样子,撒起谎来却眼睛都不眨。竟然不说他姓谢,还把她都给骗过去了。
好讨厌他,他和他母亲都好讨人厌。
事情的原委,其实谢朗昨夜已经听谢云清讲过一遍了。如今又听到叶无忧替谢云清解释,他心中暗暗点头。寸心教出来的女儿,果然品行高洁。
他温声道:“我自然是相信你们的,被杀官兵的停尸灵堂我去看过,他们死状凄惨,怎么可能是你们做的呢?”
“你去看过存放尸体的地方?”叶无忧敏锐地抓住了重点,“那些人,都是怎么死的?”
谢朗思索着:“那些人一半是被剑器所杀,身上多处伤痕,似是被发泄一样地砍过。另一半则是被肉掌击碎了天灵盖,七窍流血,死状狰狞。唯其中武官死相稍微好些,是被一掌震碎了心脉毙命。”
说到这里,谢朗的语气中微微带了几分低沉:“被剑器所杀的那些人,身上伤痕比一般的剑伤要更宽一些。只看尸体上的痕迹,却与云清的惊涛剑制造出的剑痕很像。而被一掌毙命的那些尸首,则很显然是被练了万象功的人打死的。
“真正的行凶者在刻意模仿你们两人的武器功法,他们是故意要栽赃嫁祸给你们。”
谢朗沉声道。
叶无忧原本以为,杭百川和那些官兵之所以死掉,是她将他们打昏之后使得他们失去了战力,才会被后来者所杀。至于杀他们的人,或是仇家或是土匪还是什么人,因为幸存的人脑子不清楚,才让她和谢云清背了锅。
然而,谢朗的话却表明,这一切并不只是不走运的“背锅”,而是,别有用心者的,蓄意嫁祸。
“我们被一行官兵围攻时谢云清的剑不在他的身上,”叶无忧道,“他先前已经被我打晕带走了,他的剑,我丢到了马背上。马被那个叫杭百川的武官截获,剑则不知去了哪里,打晕官兵之后谢云清他并没有找到。”
那么,就是有人故意拿了谢云清的剑,再用他的剑杀人,去嫁祸他们了?
对了,他们杀人用的手法除了用剑,还有与叶无忧同样的万象功。
也就是说,他们一定围观了她和谢云清与官兵打斗的全程,杭百川喊出的那一声“魔教余孽”,对方也是听到了的。所以他们才会知道叶无忧的身份,用万象功嫁祸她。
嫁祸他们的人会是谁?叶无忧在心里默默地想着,一个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然而,谢朗的重点却跑偏了:“你说你打晕了云清?为何打晕他?”
谢云清向他讲述时,因为难为情,故意略去了这一段,只说他和叶无忧一起藏在一个山洞里。
直到叶无忧说了谢朗才晓得,原来他们,是这样去的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