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是这蛇妖自己的造化，因机缘巧合而被它误打误撞地吞食了，恐怕很难让人信服……”

“所以？”

“若说是有人……有意为之，出于某种目的故意用风灵珠将它开智，这样的可能性或许更大一点……”

大道君一边说话一边紧盯观影不放，而观影也是坦然回以直视。

他没有躲闪，也并未表现出半点惊讶或犹疑，就只是那么冷冷地看着玄清大道君，就好像这是一场目力的比试，他们都在竭尽全力通过眼神相互揣摩对方的心思，意图将对方看透。

玄清能将白蛇的身世说得那么清楚，观影觉得必然不只是听了倾城山神的禀报而已，这老头绝对是一开始就有备而来。

或许他也和自己一样，从白蛇甫一出世，就已经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观影还怀疑，他甚至有可能和自己一样，早就开始监视柏宿真的一举一动了，只是二人对白蛇的关注所出于的目的不一样而已，否则，高高在上的三清之长，也不可能对区区一个一千多年的蛇妖的事情了解得那么详尽。

从这一点上来说，这老头也算是机敏了，毕竟在这世上，需要他玄清大道君掌握的事情可远不止白蛇成精这一件，而这十三重天里，可不是人人都拥有醒世镜，能够轻松通晓世间诸事的。

不过很可惜，关于柏宿真的事，观影觉得他还是找错了方向。

观影猜想，这老头一定以为是自己将风灵珠给了柏宿真，先让他平白有了八百年修为，成为风灵与妖灵相融的异类，后又在倾城山中逍遥修炼这千百年，现在又鼓动他下山。

而这一切，全都是出于一些他还不知晓的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得不说，以观影对他的了解，没有什么是这老头不敢想的，而且，大多数时候，他所想也确实都是合理怀疑，只不过这一次，他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一点，而恰恰就是这一点，就只单凭这一点，就能够让观影完全摆脱嫌疑。

不，观影觉得大道君或许并不是忽略了，而是更愿意相信自己就是始作俑者这个假设，所以可以为它找到任何其他理由，来支持他的假设。

观影心里好笑，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他一下，哪怕是泼点冷水呢，也算是对后辈的一种提点。

“你是说……有人专门将一颗八百年灵力的灵珠送上门去，只为了给一条刚出生不久，什么都还不是的爬虫？”

“上神是不是也觉得……这种想法非常荒唐？”

“你觉得呢？”

观影从羽扇后面用微眯的双眼瞄他，猛禽的华丽羽毛挡住他大半张脸，将他的所有表情都严密地隐藏起来，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但大道君竟有一瞬间产生了某种错觉，好像面前的就是一只凶猛的游隼，正用犀利的眼神盯着自己。

料定玄清大道真君无言应对，观影于是继续道，“如果我是那个别有用心的人，而我手中恰好又有一颗灵力如此强大的灵珠的话，你觉得我会怎么做？”

观影并不打算等对方回答，就已经迅速地自问自答了：“我可能会有很多种做法，但不管我怎么做……我都一定不会选柏宿真，你知道为什么吗？”

大道君望向观影，他有一点点不确定了。

为何他的眼神能够如此坦然自若？他应该知道自己是在怀疑他，可为何观影大师说起这事时却能丝毫也不避讳，难道说真的是自己猜错了？

不……不会。大道君定了定心神：他一定是在虚张声势……

“一开始我也这么以为，”大道君尽力保持平静，“但或许，这白蛇……有什么特别之处……”

“你觉得他能有什么特别的，除了风灵珠以外，他可有半点非同寻常之处？”

“这……”

“这什么？没有吧？你自然想不到，我也想不到。或许，那个别有用心的‘人’真的想到了？”

“下神觉得并不是没这可能。”

“那好，要是真如玄清所想，那你觉得此人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呢？”

“自然是某种搅弄风云的邪恶目的……”

“一个充满邪念准备搅弄风云的人，掌握了一颗风灵珠，却把它丢给了一条刚出世的白蛇，给这样毫无用处的小妖，莫非他是在做什么善事么？你也知道风灵是诸多神灵当中最具威力的，更何况还是八百年的风灵，他难道不是更应该将这强大的宝物善加利用，即便不用在自己身上，怎么也该找个法力高强的妖族，或者魔族，难道不是更合理吗？”

“善加利用风灵珠，您所说的确是其中方法之一。若得到风灵珠的真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或是诡计多端的妖孽魔物，当时就利用风灵珠的力量作恶，我们即便是倾尽十三重天所有神官神将之力也要将其竭力镇压，那自然不在话下。怕的是，若出于某种原因，‘他’选择了自己先蛰伏起来，并想利用其他妖物达成自己的邪恶目的，那就是防不胜防了。若真是这样，则可见其心思深沉，那么他的用意恐怕就更难猜透了。”

大道君说得如此煞有介事，又分析得头头是道，观影都忍不住想要夸奖他了。他放下羽毛围成的假面，摆正身姿，竟然笑了：

“这么说的话，对这个持有灵珠之人，玄清是否已经有了可怀疑的对象？”

“不敢欺瞒上神，目前并未……但有一点可以作为参考。”

“不妨说说看。”

“没有人能够轻易拿到灵珠，尤其是风灵珠，本身与灵珠相斥易受其殃的魔物应该更是不太可能，所以……”

观影满脸堆笑，耐心地准备等他说完。

“所以或许……”玄清大道君直勾勾地与观影对视，“或许，该跳出固有思维，从完全相反的方向上去找。比如那人身份的特殊性，使得他自己无法使用风灵珠，又不能将它交给其他妖族或魔族……”

观影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

“玄清，不如直说了吧，你是否在怀疑仙界之人……还是说，你在怀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