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车站出来,巴士一路颠颠簸簸,路上又不见丧尸在眼前晃晃悠悠,一时间林见也放松了下来,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再看车里其他人,也都是这般疲倦,没有一个不打瞌睡的。
然而要是只是这些人还好,司机李明,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其实早就起了困意,上眼皮不找下眼皮,下眼皮也要赖着上眼皮不想分开。
但毕竟是老司机,就算眯着眼睛,车也开得还算平稳,以至于谁都没有发现。整个巴士像个摇篮一样,晃晃荡荡,以六十迈以上的速度向前前进着。
至今路上都是一览无余,不过渐渐的,沿着这条直直的路看下去,远处起了薄雾,有个黑色的小点在路那边浮现,越来越大,没过几分钟几乎就到了眼前,从一个小点变得像一座小山,这雾却也奇怪,说是雾,车灯却从中直直地穿过,借着车灯照明了这座小山的样貌,竟是各色的车子,大的小的,客运的货运的,两驱的四驱的,似乎都是以极高的速度撞在了一起,变了形的车子上上下下叠了起来,远处看起来一时间分不清具体的形貌。
然而不知道是为什么,越是靠近这座小山,一车的人越是感到困倦,李明要是刚才还是困意袭来,此时已经是半只脚踏进了梦乡,仿佛有什么东西不停地拉着他,要把他的灵魂从身子里面拖出来。
这小山越来越近了,然而没有人有清醒过来的迹象,远处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浓的雾,走近之后却几乎是遮天蔽月,周围看起来渐渐苍茫。
不管是林见还是其他人,都做起了甜美的梦,嘴角甚至带上了微笑。
突然,一个嘈杂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永恒一般的静谧,林见的手机开始疯狂地震动起来,本来神经就有些过敏的林见忽的惊醒,这才看见不光车窗外,窗门紧闭的车内也是白雾四起,连旁边的人看起来也变得隐约。
来不及想太多,林见看了眼震动着的手机,满屏幕就只显示了两个大字:
停车!
是Alex发来的!
林见这才彻底清醒了过来,看着就要到面前的钢铁山丘,这个速度撞上去必死无疑!林见像只猫一样跳了起来,一步就蹿到了李明的身边,用力拍起了李明的肩膀,拍的李明流出的口水都甩到了方向盘上:
“师傅!停车!快!停车!”
李明这才睁眼看了前方,口齿不清的说到:
“咱这是...啊!!”
反应过来的李明这时才猛地想把车停下来,紧急的制动让所有人都从座位上飞了出去,撞在前面的靠背上,而巴士本身则是几乎要翻倒,一阵剧烈的摩擦声响之后,最后轻轻地碰了一下那座金属小山,作为危机的收尾。
这时大家才纷纷爬了起来,田安叫到:
“喂!你这车怎么开...”
话还没说完,就先察觉到了周围的异样,离这小山的位置越近,这雾就越显得浓重,到了这位置,想从靠后的座位看到坐在驾驶位上的李明都显得困难起来,他本想指责李明,可用尽了力气望去,也只能看到李明和林见像两条模糊的影子,晃晃悠悠,转过头来,却分不清哪里是眼睛,哪里又是嘴巴。
于菲看看左右,一脸惊恐,最后还是抱着田安的一只胳膊,只不过田安这次没比她更坚定。王昌琪这时显得一惊一乍,头不停地转来转去,像是丢了鸡的黄鼠狼。
段雯起来后几乎是第一时间跑到了林见身边,梁成婉拉着她的手不敢分开,这三人的组合几乎已是一体了。
大雾之中,必有大变。
林见细细地思索着,这昏睡来的实在是巧,全车最后竟无一人醒着,若是没有AI的提醒,此刻早已全军覆没。
他的手机又冷不丁响了起来,还是Alex的信息,但却这次出奇的简洁,没有多的废话:
“此地怪异,通信微弱,刚仍能接收到车内外影像,现已只可供文字交流,务必小心。”
“务必。”
林见看了看坐在车前面的老爷子和高中生,老爷子也看了看林见,他这时的眼神像是山里的老猎户一样,定睛凝神,耳听八方。
林见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对李明说道:
“师傅,把门打开。”
李明如梦初醒地按下了车门开关,一阵突兀的气泵声过后,车门打了开来,外面的雾似乎更大。
林见带头走下了车,其他人也跟在后面,他下车之后小心翼翼地环视了四周,然而发现根本没有意义,大雾在地上升起,其余三面根本灰白一片,天和地都分不清楚,巴士像是凭空漂浮着一样。
剩下一面,则是这小“山丘”的所在,完全是汽车的钢铁坟场,让林见想起的是曾经在新闻上看过的高速公路连续追尾,这些车看起来都是向镜城市外行驶的。
可为什么没有人避开来呢?因为这雾太大了吗?这似乎是最令人信服的答案。
一行人沿着小丘的边缘向前走去,一边检查废车的情况,然而怪异的是,虽然每辆车都变形扭曲,可是却全然不见一具尸体,车内空空如也,仿佛是没人驾驶自己撞上来的一样,众人越看越是心惊。
林见走在最前,当他接着向前走去,沿着公路,望向这小丘之后的地方,他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
这小丘之后还是看不见大路,就像是之前的大雾一般,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林见知道,路那面有其他的东西藏在这大雾之下,隐在大雾之中。
你望向雾时,是灰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但你若是望向这路的那头,倒不如说是什么都没有,不是灰,也不是暗,而是纯粹的虚无,看过去时,你感到如同丢失了视觉一般,你也无法通过看来知道这虚无那头到底有什么东西。
这时林见才看到,这小丘并不是全部的车冢,而剩下的部分,尽数都藏在这虚无之中,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也不知道到底去到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