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运气不错,背着背上的男人,走的缓慢,还没有遇上刚刚才草药时发现的刺客。
花容不知道这片林子到底有多宽,但想到刚刚刺客来的方向,花容决定冒险往靠近那个方向的路走,不然即便遇不上刺客,他俩也要死在这片密林中了。
花容背着男人,试图唤醒他的意识,时不时的问上两句,看看他有没有力气回答她。
花容气喘吁吁、连滚带爬的带着九王爬上一个高地,终于看见远方不知道还有多远的天空染上不属于它的灰蒙烟色。
“殿下!有烟,说不定有人家,你……撑住呀,我带你去找大夫。”
天色已暗,九王的血也已经止住了,他混沌的大脑终于有了一丝清明,便听见身下的人吃力的声音。
九王抬头努力集中视线,看清了灰烟,他没有力气回话,只能任由花容背着他继续走,慢慢的,又昏睡了过去。
花容朝着那个方向走,一路走到天黑,花容小心不让背上的人碰到硬物,双手在前面慢慢摸索。
夜晚的树林太过危险,花容一步步小心挪动,背上的男人依然没有声音,这片天地只有她一个人孤独的行走。
花容嘴里叨叨的安慰打气的话语,偶尔抬手拭去脸上泪痕。
九王终于转醒,听见小姑娘抖的不行的声音,还带着一抽一抽的哭声,不禁惹的他发笑。
九王的头贴在花容耳边,花容听见了九王的声音,高兴的道:“殿下!你醒啦。”
“走多久了?”九王问。
“不知道。”
九王叹气:“放我下来吧。”
“好。”
花容确定旁边没有异物后,才小心翼翼的扶九王坐下。
“你运气也是可以,黑灯瞎火的,也遇上什么野兽。”九王气弱,但要比白日好些了。
“那怎么办?”
“你怎么想着背着我走?”
“我碰见了刺客,有点怕,便想着快走,说不能能找个人家什么的。”
“我有有火折子。”九王丛腰间艰难摸出一个火折子,放到花容手中。
“要点火吗?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这林子没人走,他们人生地不熟,该不会冒险,要是遇上野兽,我可没力气对付,点些火,可以避野兽。”
“这个怎么用?”花容问。
“打开,吹一下。”
火折子的光不大,好在西北地处干燥,这片密林虽然茂盛,但也有不少的枝杈遗落在地,花容熟练的生了吧火,更显得四周阴森可怖,花容看着周围不禁打了个寒战,怀疑自己怎么将九王背这么远的。
花容戏了戏鼻子,靠着九王坐下:“殿下,我们要待到明天早上吗。”
“嗯。”
“那您的伤怎么办,那毒会不会蔓延啊?”
“涂箭上的一般都是烈性毒药,现在我都没挂,只能说它失效了。”
花容吃惊:“毒药还能失效吗?”
“运气好的话,偶尔遇上那么个劣质的吧,这玩意又不能检验,当然是做好直接涂上去了。”
花容稍微安心了点:“那您要不睡会儿吧,我还不困,等天亮了,我在叫您起来。”
九王毕竟受伤了,一时半会儿也恢复不了太多元气,此时此刻也的确由不得他要不要风度翩翩了,不一会便靠着树睡着了。
坐着睡并不好受,九王双眉紧锁,不知是被膈的,还是单纯做了噩梦,花容借着光又在周围捡了点干树杈,放在旁边,确定九王真的熟睡后,犹豫了会,还是小心翼翼将九王的身体挪动了下,让他躺在了自己的腿上,有个“柔软靠枕”自然是要舒服不少。
花容又用一根长棍在火堆里捯饬了几下,丢了几根柴火,火势大了几分。
四周是一片死寂,只听得火苗噼里啪啦的声响,背了一个成年男子半天时间,花容觉得自己这辈子的精气神都耗在了今天,眼皮开始不自觉的打架,但一想到九王说林中多野兽,又吓得强行睁大眼睛观察四周动向。
熬夜是艰难的,等到天边逐渐出现阳光,花容终于稍微安心点了,待旭日东升,她和九王就要出发了。
花容终于熬不住困意,开始有意无意的点这脑袋。
就一会……一会等天大亮,她就叫九王起床……
九王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花容的腿上,而坐着的小女孩,正靠着树干熟睡,一旁的灰烬里还有不甘心就此殒灭的火星。
九王压着自己受伤的肩膀起身,凑近花容的脸:看样子是真累坏了。
九王看了看自己满身血污的衣服,放弃了背花容出去的想法,伤口已经有些化脓,禁不起他折腾。
还是轻轻拍拍花容肩膀,打断了她的美梦。
“殿下?”花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我睡着了!?”
“是该多休息会的,不过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快走的好。”
花容点点头,连忙爬起来,扶着九王起来,继续朝着昨日看见的人烟地走去:“殿下,我昨日看见有人家在煮饭,就离这不远呢,估计再走两三里就到了。”
伤口虽有些化脓,但总比昨日血流不止来的好些。
九王勉强能够支撑自己前行,让花容在前引路,以免消耗不必要的体力。
好在那人家并不远,走了一会后,林子逐渐稀疏起来,两人又走了两三里,看见几个稀稀拉拉的房子,在树木之前围出一块不规则的原型。
花容往后激动道:“殿下!真的有人家!”
当真天无绝人之路。
花容搀扶九王在一旁的大树上靠着:“殿下,我去问问,您在这休息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九王皱着眉头看着前面那几间不怎么像样的低矮木屋,犹豫了起来。
此地并不富裕,不像与外界接触的样子,该是民风纯补,但有句话也说“穷乡僻壤出刁民”。
九王看着花容花的不像样但依然存着几分动人的脸道:“走吧,一起去。”
“可是,我怕那些村民有什么歹心,您的伤再守什么刺激。”
九王拉着花容的手,并不打算给花容反驳的理由:“就你这细胳膊细腿,若真有什么歹意,我有没有事不知道,你肯定是逃不了的。”
两人走到最近的木屋,花容深吸两口气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位妇人,看着衣衫褴褛的陌生人有些警惕:“你们是谁。”
花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有好一些“不好意思,我们本是要去大兴的商人,但中途遭遇了马贼。”
“我们家可没有多余的口粮供你们。”妇人冷冷道,九王身上已经发黑的血迹让妇人并不想收纳这两个麻烦。
“媳妇儿,谁呀?”
妇人回头:“两个落难的。”
一个跛脚男人拄着拐杖走了出来。妇人拉开门,好让男人站着,屋内的设施也彻底暴露出来——简陋的环境,中央还坐着两个因为好奇而探头探脑的小孩。
“虽被截货,但我家也不至于就此中落,只是我丈夫因保我受伤,不得不在此歇脚,我也不想麻烦二位,若夫人能好心救助,改日我必定亲自拜访二位,重金以谢。”花容徐徐道来。
男人看着花容模样沉默了一会儿,那是双极具欺骗性的眼睛,一眼看去楚楚可怜,若深陷其中又觉得媚态丛生,道不尽的绵长。男人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眼睛:“不是我不想收留二位,只是我这腿受伤,家里最近难过的很,我是个猎户,处理伤口的药还是有的,若二位不嫌弃,可就我的药用用。”
妇人有些责怪自己男人的多管闲事,但在外人面前也不好多说,只好侧开身子,让俩人进去。
两个小孩也不怕生,男孩甚至有些无理,从姐姐身旁跳出来,指着九王道:“娘,这哪里来的破落户,乞丐要饭鸭到我家来了。”
花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内心吐槽道:这个乞丐不但落魄,还能灭你全家呢:)
妇人非常威猛的一巴掌拍了男孩后脑勺:“没大没小!给我滚进屋去。”
男人吃力的站着,有些歉意:“我家儿子不懂事,两位不要介意。”
九王笑意浅浅:“令郎年幼,天真些挺好。”
男人也顺势笑曰:“是啊,这不小的很嘛,才六岁呢。”许是孩子的不懂事,让男人多了些歉意,又试探问:“我家也没多余的衣服,不如换上我和我媳妇的?不知道二位是否介意。”
花容倒是不介意,反正她们家也是大的穿完小的穿,她看向九王,这男人虽然被皇帝压的死死的,京中贵族嫌弃不易,但再怎么不顺心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再烂也比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活的精致。
九王拱手:“您能收留我们夫妻俩在此小歇已是万分感激了,怎么会嫌弃呢。”
“那就好,那就好。”
男人让自己的女儿给两个人一套衣服,九王长的比男人要高上许多,衣服裤子并不合适,但也算勉强,半截小腿露在外面,腰带甚至绑不了上衣,上衣的下摆就这样轻飘飘的随风飘着。
花容看着九王样子有些滑稽,眼眸忍不住弯成了月牙。
九王弹了下花容脑门,无奈道:“想笑就笑。”
花容摸下脑门,给九王做了个鬼脸,这次的患难与共让两人的关系近了很多,花容也没以前那么怕九王,老是在他面前一惊一乍的了。
“哟,穿好了。”妇人端着些药罐和白布条进来。
花容转身,对妇人笑曰:“今日,还多真是多谢你们愿意留宿我俩。”
之前花容面庞满是污泥,如今清洗干净了,让妇人愣了片刻,又立马拉着花容手笑曰:“多周正的姑娘,我们村还没出过这么标志的人腻。”
妇人又看了眼花容身后的九王:“你们俩都是好看的人儿,我男人的衣服看来是小了点,待会儿,我去王二家去借件儿衣服,王二的大儿子个儿头是我们村最高的,他的衣服你男人应该穿得下。”
妇人是对着花容说的,“你男人”这称呼让花容惹了个大红脸:“那就麻烦这位夫人了。”
妇人笑曰:“什么夫人夫人的,我可没受过这么好听的称呼,叫我张姐就好了,大伙儿都这么叫我的。”随后又指了指身后放着的药:“我们村昨日刚来了大夫,今儿还没走,我用你给我的钗子换了点好药和绷带,待会那大夫看完刘家的就过来看你男人的伤,你要是会的话,可以先帮他把不要紧的地方涂一下。”
花容答应后,将药瓶拿了起来:“这张姐刚开始还挺不好相处的,现在看来还是挺热心的。”
“你这一身的首饰都给她了,她当然热心了,你那身东西都够他们花两辈子了。”九王略微可惜的叹道。
看不出来,您老人家还是个财迷,花容摇摇头,将药端过来,示意九王坐下后,撩开九王想袖子,给九王抹药的同时还不忘用赞美之词拉下九王的好感:“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再说了,那些首饰哪有您值钱。”
“马屁精。”九王毫不留情的选择戳破小姑娘的狗腿泡泡。
等花容把九王身上的皮外伤处理好后,大夫也匆匆赶来了。
大夫比九王想象中的年轻,但一想想,要跑这么远的路进村,年迈些的大夫估计都不愿意动的。
大夫将箱子放在旁边:“谁要看伤?”
“我。”九王道。
“哪伤着了?”
九王将领口拉开,露出有些化脓的伤口。
大夫靠近九王胸膛看了看:“这多久了?”
“两天了。”
“伤口处理过?”
九王抬头看向花容,花容点头:“我采了些草药抹了点,但那箭不干净,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
大夫挥挥手,示意九王躺下:“我看看。”
戳人伤口自然不好受,等大夫终于将九王伤口处理好后,九王已是满头是汗了。
“还好化脓不是很严重,有点毒,排出来不少,你习武的?”
九王起身:“是。”
大夫收拾好东西:“那就难怪了,有点余毒,我这手上没药,每日一刻钟差不多,你自个儿也可以把毒排干净。”
“谢谢大夫了。”看大夫要走,花容连忙道谢
大夫摆摆手:“你给那么多钱,拿钱办事,我之前怎么没在村里见过你们两个?”
花容笑:“我们是无意到了此处的。”
张叔一路将大夫送到门口,才一瘸一拐的折回来:“还未……问过这位公子的名字。”
花容暗暗吸一口气:编个什么名字才能显得低调又不是内涵?
九王笑意朦胧,带着一丝亲和的儒雅:“顾随意。”
花容:这么随意的嘛?
“顾……顾随意?”张叔以为九王是在糊弄他。
“真的就叫顾随意,我爹娘去世的早,还未来得及给我想名字,就取了个名字,后来我爷爷带大我也没改了。”
“哦~”张叔点点头,见九王说的头头是道也不再怀疑,他们村的人取名字也挺随意的。
“这大夫一直在给村里看病吗?”
张叔点头:“林大夫过来采什么药,所以会顺道看下村里人的病,不过我们平时是找不到这大夫的,咱们都不知道他医馆在哪。”
九王闹闹下巴:“倒是挺有个性的。”
张叔也道:“林大夫处理外伤是一绝的,我们村好多男人都是打猎的,别人看不了的,林大夫都能搞的。”
“外伤啊……”
九王内心又开始琢磨打算了。
外面小孩传来哭声,张叔回头,循着声音出去看孩子。
花容戳戳九王的胳膊,打破九王的思绪。
“殿下,您这名字想的……也不怕露馅。”
九王耸耸肩,无辜道:“可我真的就叫顾随意啊。”
花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