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消失多日,罗安以病为由一直拖着。
顾随意的身体一向很好,加之年轻力壮,即便生病,也多是不痛不痒的小毛病,从未出现请假情况。原本病假不是个,稀奇事儿,这泗州中城的大官没一个敢说自己从未请过,但偏偏顾随意,还真是头一遭请假。
中城早已出现各种声音,加上周博文乘机散播谣言,陈闵之和章程要找理由压住各方声音着实不易,幸好两人是顾随意左右臂膀,多出入军营,军工在身,多有武将愿意服从,倒是没几人敢多生事端。
虽说如此,正主自然是越早回去越好。顾随意在客栈闲了半天,陈闵之便无情的来催他赶快回家上岗。
顾随意有些无奈,但也知自己偷不到懒,打发小二,叫了午饭,准备吃完就走。
花容守着碗筷安安静静等着菜肴,望了几眼陈闵之,还是忍不住问道:“陈大人,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陈闵之回:“还得多亏了李姑娘,她本是去桃花林转悠,发现了刺客遗留的尸体,和王妃挂在树上的斗笠,才是二位殿下被人袭击。这几日臣与罗管家一直在布人寻找,只是那崖洞后的山面太广。之后一个当铺的老板拿着王……妃的首饰找来,才及时赶到。”
“这几日周博文有动作?”顾随意抿了口茶问。
“是。”
顾随意叹气:“真是一日也不让本王安生。”
陈闵之从新将手端在袖子里不再言语。
顾随意将凳子拖到花容身边,将花容对面的碗筷拿到面前:“来~多吃点。”
“殿下,咱们还是快回去吧。”花容怕顾随意耽搁。
“不急这一会儿,你先吃好再说。”顾随意笑曰,随后给花容盛了碗汤“你先出去吧。”
陈闵之行礼退出。
花容制止了顾随意的动作,让这地头蛇给她添菜盛汤,她可没这胆子:“殿下……臣妾自己来吧。”
“刚刚在车上怎么答应我的?”
花容不敢答,只能在心里嘀咕:我那是被逼的。
顾随意看出了花容的不愿意,本来只是想逗逗她而已,只是那声哥哥,叫的他酥软,竟忍不住想多听几声。
顾随意仰天叹气,委屈巴巴:“看我守这么多伤,连个愿望都不能实现,叫别人哥哥,倒是异常顺口。”
花容想起刚刚顾随意换药都情景,也知顾随意是为保她才受的这些皮外伤,内心愧疚,最终还是妥协:“意哥哥……”
顾随意心花怒放点答应。
花容连忙凑前提醒:“这话,可只能在人后叫叫。”
顾随意继续为花容布菜答应:“省的,省的,只要你人后莫同我生分就好。”
花容知道顾随意急着回去,也不好在此久坐,匆匆扒完饭后就要离开客栈,顾随意不肯让花容下地,任凭花容怎么说都是不听,执意抱着花容上了马车,花容捂着通红的脸,破罐子破摔让顾随意抱了下去,她这细胳膊细腿的,着实没那力气反抗。
倒是顾随意喜笑颜开,脸上如同盛开的白莲花,只差在头上立个标牌,让一旁全场观看的陈闵之五味杂瓶。
罗安接到李七娘的消息,自然高兴,只差敲锣打鼓、举国欢庆了。
拉着李七娘再三感谢后,又说改日要去将军府上门拜谢,还未等七娘拒绝,便拉着身旁的下人去安排人员了。
李七娘摇摇脑袋,慢悠悠回府。
李苏,典型的将军脸,脸上留有胡须,垂只脖颈,虽浓眉大眼,但多年边塞,看着十分粗狂。
七娘每次看着自家老爹的脸,总要先感谢母亲大人长的好看,若是随了爹都长相,她怕是要哭死了去。
权贵之间多有一两件烂事,在外偷人的不是没有,但李七娘绝对是全天下生活的最幸福的私生女了。
被李苏高调承认后,还得了九王的封,又修得一生真功夫,让那些瞧不上她都小姐也不敢在她面前嘀咕,生怕被揍。
“你又去哪里混了!”李苏对这半路回来的女儿又爱又恨,李七娘聪明灵光,随手翻翻兵书,也比自己不成器的儿子开窍,偏偏性野,管都管不住,想将其锁在府上,手下却没一个跑的比七娘快的。
七娘熟练的躲着李苏的军棍:“爹,你女儿我可立大功了!说不定你明儿还要回来谢我呢!”
李苏气骂道:“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给老子站住!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站住我就是傻的。”七娘才不管李苏骂什么,轻功点树,跑离了李苏的视线。
李七娘从屋檐上调下,喘了口气,打算绕到厨房去讨口水。
还未走两步就碰上了正房,后面跟着嫡次女李婉儿,李夫人为人多年,早已是老狐狸精一个,只要不触她钱财的,从来不打其笑脸,对七娘算不得多大度,但一向好吃好喝供着,你不犯我,我不犯你。
可李婉儿对这半路冒出来姐姐,一向不对付,当然没什么好语气。觉得这是爹爹对不起娘亲的罪证,应该滚出李府:“堂堂李府千金,随意在外露脸,出去大半天不见人影,也不知去哪鬼混,也不怕败坏了名声。”
李七娘知道李婉儿对自己不喜,但转念想想,也的确是自家娘亲翘了人家的墙角,也就把李婉儿当做小孩子发脾气,一律无视处置,反正李夫人也不会对她的举动不高兴。
“夫人。”
李夫人点头:“回来了。”
李婉儿撒娇道:“娘~你看她!”
李夫人拍拍李婉儿的脑袋,示意她安静:“可吃饭了?”
七娘摇头:“没。”
“下次出门好歹跟你爹说一声,他担心着呢,今天大半时间在门口晃着,饭菜在小厨房,自己去让下人给你热了。”
七娘行礼:“我知道了,那七娘先下去了。”
“去吧。”
“七娘告退。”
等到远去,李七娘终于呼出一口气,李苏与她常常是硬碰硬,她虽从未将李苏的话放在心上,但也喜欢与这便宜老爹相处,可李夫人偏生十元棉絮,不知从何下力,带着贵族女儿的隐忍和精明,让七娘忍不住的跟其走,毕竟自己母亲才是外人插入,让七娘在李夫人面前天然低了一头,也不好惹其不快了。
李苏气的吹胡子瞪眼,去找李七娘的下落。
李夫人看见丈夫模样,摇头上前:“你与她置什么气。”
“你看看她这疯样!哪里像个女儿家。”
“只是与城中贵女不一样罢了,我看着她开心,你又何必束着她,反而把你俩的关系闹僵了。”
“可这以后,如何嫁人!”
李夫人拿走李苏手中的棍子,交给下人“江湖儿女,多的是这种性子的,难道那些姑娘就嫁不出去了不成?”
“既然是我家的闺女儿,不可能委屈她找什么乡野村夫。”
“总得是她喜欢的,顺其自然吧。”
李苏擦擦额头的汗:“看我找到了,不收拾那死丫头!”
李夫人忍不住笑道:“收拾个啥?她回来这两年,你何时抓住过她了?都打不着的事儿。”
“夫人!”李苏生气道。
李夫人哄小孩子般,拍拍李苏的手:“好啦,不气不气,那孩子也不知去哪里疯了,饭都没吃呢,我让她吃饭去了。”
李苏本以为自己女儿是与自己吹牛皮,打算等她吃完饭再去收拾她,结果没想,自己刚逮到躲他的李七娘,九王府就差了人来,让他过去。
李七娘得意道:“爹,我就说,你肯定要谢我的,看样子都不用我等到明日了。”
花容喝了安神汤,紧绷的神经一下松开,刚刚粘上久违的软枕,马上就睡着了。
顾随意看着熟睡都少女,讲她脸上的碎发撩到耳后。他握着花容都手,发现手指上多了些细碎的伤口,是在山里照顾他时留下的。
“殿下?”罗安在屏风后站着,顾随意迟迟不出,忍不住提醒道。
顾随意轻声叹了口气,将花容的手放回被子,又将被角压死,刚才带着罗安离开。
李苏一头雾水的进了王府,顾随意刚刚让大夫看了伤,穿着宽松的衣服也懒得换,披头散发,负手而立,背影冷清却带着几丝慵懒。
李苏见屋内居然还有章程和陈闵之,心知该是大事,抱拳行礼:“殿下。”
顾随意转身:“起来吧,今儿……聊的长,先坐着吧。”
顾随意抬抬手,示意李苏坐着,李苏谢过后,坐到了章程旁边。
“先说说我不在这几日,周博文都干些什么吧。”
罗安点头:“这几日他倒是积极,想来该是与殿下遇刺有不小的干系,您失踪第二天他便派人四处走动了。”
“什么?!殿下遇刺了?”此事保密,只有罗安、陈闵之和章程知道,命令也是直接由陈闵之下达,李苏的确是今日才知道,吓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顾随意摆手:“嚷啥,坐着听。”又对罗安道“你继续讲。”
“这杀手,怕不是周博文找的。”罗安下定结论。
顾随意靠在椅背上:“杀手应该是第戎人。”
“什么??”
“他们轻功挺烂的,我试探了几句。”顾随意挠挠头皮。
“若是第戎人……内外勾结吗……”陈闵之语气有些沉,他最不喜的手段,所谓内外联合,对如今孱弱的昭国而言,不过是引狼入室。
顾随意点头,拍拍下衫的皱褶,缓缓道:“就怕如此,事到如今,与第戎之战不可避免了,免得某些外人飘了,以为破了我大昭一两个关卡,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殿下,可要…末将出战?”李苏道。
顾随意点头:“正好,章程。”
章程抬头。
“这几日的战报,有什么变化吗?”
“杜将军急报,看样子撑不了多久,殿下偏生出事,中城也不好做太大动作,所以先让各种派了兵去,开了粮仓,正往玉凉赶呢。”
“中城的粮仓开了吗?”
“未开。”
“那就……开了吧,让玄武卒跟着运过去,本王要亲征第戎。”
顾随意要冒险,陈闵之自然不干:“殿下如今有伤在身,何必亲自前往?”
顾随意笑言:“陈相怎么也开始畏首畏尾了?以前跟我打第戎的时候,你可是最积极的。”
“那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有破釜沉舟之勇,如今殿下有伤在身,高天原之战又招的第戎人憎恨,哪能再让您往前冲?”
“还有一点,你没说。”顾随意抬手。
陈闵之疑惑。
“你是怕王妃,一不小心成了寡妇。”
陈闵之揣着手,偏着头,也不知该不该认,他的确怕这忽然就有了便宜弟妹死了,现在这势头,他对花容的婚事就算再无奈不满,那也比没了要好。
其他三人却听的莫名其妙,顾随意的王妃,何时与陈闵之有了关系。
顾随意摆摆手:“说正事,罗安,霍邱他们到了吗?”
“已经去了。”
“那就快马加鞭传信过去,告诉他,可以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