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燕是顾随意手上最有名头的说客,顾随意曾经靠邵燕的一张嘴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一座十万人口的大城,这次邵燕也不负顾随意所托,说服了韩文。
第二日清晨,定京城门打开,迎接的不是第一缕阳光,而是乌压压的泗州军,泗州军纪律严明,跟着顾随意走上大街,但却不敢肆意乱闯,大部队的马蹄声和脚步声,惊醒了还未从睡梦中缓过劲儿来的定京百姓,百姓们打开窗户小角看着窗外从未见过的军队。
不同于皇帝军队的懒散,一路踏着胜利而来的泗州军士气如虹,迎着朝阳的方向去往皇帝的逍遥宫殿。
无声无息之间,顾随意已经兵临城下。
皇帝是被太监的恐惧声吓醒的,本想暴躁的踢开扰他清梦的奴才,却被太监扒着他的腿战战兢兢的奏报吓的瘫软在床,躺在皇帝一旁的是皇帝最爱的宠妃韦贵妃,这位美艳女子靠着对男人而言难以拒绝的绝对魅惑力成功坐上四妃之首,即便皇帝知道韦戚不怀好意,也没能消灭他对韦贵妃的贪恋。
但此时的韦贵妃却再也无法快活起来了,她没想到顾随意竟然直接越过了她的哥哥跑到定京来,稳住心神,抚上皇帝的手:“陛下,这可如何是好?”
皇帝感受到手间温暖的触感,却如被雷惊到一般,瞬间从床上跳了起来:“是啊,是啊,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他会杀了朕的,他定会杀了朕的!逃命?对,对对,朕要逃命,朕要离开这里!”
韦贵妃看着在屋子里打转的皇帝,暗骂一声没用,又尽量轻柔的安抚住皇帝:“陛下莫急啊,咱们已经将大兴以北的地让给了北周,这已经是南面了,若要走,只能北上,陛下难道想和北周的伊吾人碰面吗?”
皇帝听此又恐惧的摇头:“不,不,不不不,朕不要去对那群蛮人,他们一定会将朕大卸八块的,但朕不能呆在这!顾随意那小毛贼不会放过朕的!”皇帝快速跑到韦贵妃面前,紧紧捏住韦贵妃的纤细的胳膊,猛力摇晃道:“爱妃,你说,咱们该去哪,你说说,帮朕出主意!啊!”
韦贵妃被皇帝的力道捏的生疼,皱着眉头费力将皇帝的手扒开:“陛下!臣妾哪里也不去!”
皇帝听到韦贵妃的话有些崩溃,又想去抓韦贵妃:“不去?呆在这等死吗?!”
“陛下!你不会死的,我们都不会死的。”韦贵妃又扒开皇帝,拉上刚刚拉扯掉落的衣领,又稳情绪试图平复皇帝焦虑的心“陛下,那顾随意打的是清君侧的名义,又非弑君,这古往今来弑君之人有一个是成功的吗?还不是为后面的人做了垫脚石。陛下就安心好了,顾随意若真进来了不但不敢杀了陛下,还得好生侍候您呢。”
皇帝听此觉得有几分道理,半信半疑的确认道:“当真?”
韦贵妃点头,为皇帝梳理了下凌乱的头发:“当真,陛下若担心,不如现在就秘密叫人去召见我哥哥,哥哥手上兵马不少,压着顾随意那混蛋,他也不敢太过嚣张了,顾随意能这么快进来,也未听人报过什么战损,怕是韩文那老贼怕死投了顾随意。”
皇帝现在已经没有心思理会韩文如何了,他现在只想保命,拉过在角落里跪着的太监,急切道:“你,你快去,去淮州叫韦戚回来!”
“是!”太监领了旨,快速退出去,离开了半疯半癫的皇帝。
皇帝派人为他梳洗,在侍女的搀扶下软着脚走上阙门的角楼上,皇帝看着脚下黑漆漆的一片,顿时脑袋一空,差点软坐在地上,还好有侍女急事扶着,不然定是要出糗的。
皇帝派人为他梳洗,在侍女的搀扶下软着脚走上阙门的角楼上,皇帝看着脚下黑漆漆的一片,顿时脑袋一空,差点软坐在地上,还好有侍女急事扶着,不然定是要出糗的。
“贤侄,你带着这么多人来朕定京,意欲何为啊?!”皇帝想让自己的声音显威严点,但他的胆量实在不给他这个面子,颤抖的声音让城下的一些士兵发笑。
顾随意取下头上的头盔,露出他那张好看的脸,顾随意面上一本正经,若非那身铠甲晃眼,看着倒像着教养不错的世家公子:“皇叔,侄儿来保驾护航,那韦戚明知皇叔与北周辛苦抗衡,不但不出兵相救还乘火打劫,要了淮州兵权企图做空皇叔,造反上位,小侄乃皇室子弟,怎能忍受这等贼子在皇叔面前耀武扬威,不将我顾家放在眼里。”
顾随意颠倒是非的能力一向一流,皇帝听着顾随意看似光明正大的理由,气的差点吐血三声,刚想跳脚骂人,又被顾随意身后的士兵吓了回去,压住心头的愤怒:“贤侄怕是多虑了,韦戚为臣向来是兢兢业业,帮朕处理不少后方之事,贤侄不用担心朕,快些带着你的士兵回去吧,多年不归,想来他们对家人也念叨的紧了。”
顾随意挑眉,漏出了丝丝嚣张的痞气:“皇叔,你在说笑吗,我泗州的士卒累死累活,为皇叔平定内乱,怎么就这么轻易成了韦戚那老不死的功劳了?”
后方的士兵听见顾随意的话,知道皇帝想赶他们走,还想坐收其成,自然是不愿,高举着手中晃眼的兵器,高声附和顾随意的话。
皇帝听着眼前人群一浪高过一浪的呐喊声,终于吓软的趴在城墙上:“行了,行了,别喊了,朕放你进来就是,放你进来就是!!”
顾随意看见宫门慢慢打开,将手中利刃高举,示意士兵们安静,又对身旁的张之凝道:“你在外守着。”
“那殿下……”说话的人叫陆野,是顾随意的副将,从底层提拔上来,幼时读过几本书,认得些字,一路跟着顾随意打过来的路野对顾随意很是衷心,他不是很放下顾随意一人进去。
顾随意打断张之凝:“就是担心才不让你进去,我会挑几个随我一同进去,半个时辰之后,若本王还未出来,你带人闯进来。”
“是!”
城门打开,几个士兵从宫内跑出来站到两侧,一个太监打扮的人站在前方:“九王殿下。”
顾随意并未理会太监,带着几个士兵,骑马进去。
太监见此,壮着胆子拦下了顾随意:“殿下……这入宫……骑马佩剑……怕是不甚妥当啊。”
顾随意低头俯视着这个太监,太监笑的有些谄媚,双手都在袖子里,看不见动作,但他抱着的浮尘略微抖动的,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你叫什么名字?”
顾随意的声音并不冷酷,反倒像是三月的春风拂过,听着惬意,太监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一边安慰自己说顾随意不会轻易杀人一边小心翼翼的回复:“回殿下,奴婢怀寿,就是个看门儿的。”
“看哪儿的门啊?”
“当然是陛下寝宫的门啊。”
顾随意看着太监小心作答的模样,笑曰:“倒是老实。”说罢,轻轻踢了下马腹打马入内。
皇帝已经下了阙楼,挽着贵妃等候,顾随意一直到皇帝更前才从马上下来,后面的十个士兵看着顾随意下来才跟着从马上下来。
顾随意恭恭敬敬向皇帝行了臣子礼:“几年不见,倒是不知婶婶近来可算安好啊?”
皇帝知道顾随意问的是皇后,略带尴尬的道:“你皇婶这些日子身体不适,在寝宫休息,贤侄舟车劳顿,不如先让宫人为你收拾一处宫殿,睡上一觉?”
“一日之计在于晨,这太阳刚露出来,正是办事的好时候,皇叔安危不定,侄儿夜不能寐啊。”顾随意摸着腰间的剑柄,漫不经心道。
皇帝看着顾随意抚剑的动作,背上冷汗淋漓,磕磕绊绊的说道:“这好说,这好说,多年不见,贤侄还能时刻惦记朕的安康,朕心甚慰,贤侄不若等上两日,待朕细作安排,请侄儿入朝商议?”
顾随意余光看了眼皇帝身旁的韦贵妃,冷笑一声,向皇帝行礼:“那侄儿便在城外等着皇叔好了,只是这宫门重重,侄儿若是想念皇叔也不知怎么来看啊……”
皇帝伸手慌忙安抚:“贤侄放心,贤侄放心,这宫门朕不关就是,不关就是,贤侄想何时来看望朕都行,都行。”
顾随意听此,抿着嘴给了皇帝一个灿烂的笑容,皇帝不明所以,但也跟着傻笑。
顾随意看着皇帝傻不呵呵的蠢样,行了个告退之礼,招呼也不再打,翻身上马回去。
顾随意单手打马出城,陆野看着远处迎来的懒散肆意的身影上前:“殿下!”
“嗯。”顾随意快速下马将缰绳递给了身刚的小兵“如何?”
“都安置好了,就离城门不远处,韩将军也帮慢安置了一批。”陆野回复道。
“行,告诉士兵,谁都不准骚扰百姓,若谁敢败坏本王军队的名声,打五十板,赶出去!”
“明白!”陆野又上前说了句“殿下,韩老将军想见您。”
“见我?”
“是。”
顾随意取下身上厚重的铠甲,你这手腕转了转关节:“想来是为了大兴之事,他肯冒险放本王进京,为的也就是此事了。”
“让邵燕去回他,本王说到的事儿定能做到。”
“是!”
“行了,没事就先出去吧。”顾随意坐下对一旁的小兵道“叫章程和陈闵之过来。”
陆野知道估计是为了皇城的事情,自己也说不上什么,快速退了出去。
陈闵之和章程离顾随意的地方很近,两人很快就进来了。
“殿下,情况可好?”章程问曰
“不好不坏,本王那皇叔怕是还想等着韦戚那傻蛋来救他。”顾随意起身到两人面前。
“快刀斩乱麻,让张将军直接砍了韦戚的人头送给陛下便可。”陈闵之淡淡道。
“皇叔应该会派人通知韦戚,官道已经被张之凝截下,韦戚的人头,本王拿定了。”顾随意剑眉下好看的眼睛里满是寒光,那淡漠冰冷的神情讲温柔的脸庞刻画的如雪山上的冰雪,再不见往常平易近人的模样。
漫长的等待是最难熬的,皇帝独自一人待在自己的寝宫,辗转反侧,祈祷着韦戚的到来。就连韦贵妃的求见皇帝也不想理会,如今他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呆着,他希望时间最好就在此刻停止,有期盼着它再走快点让他结束着磨人的恐惧之中。
三天后皇帝终于等到他期盼已久的人,但来的韦戚却只剩下一颗脑袋,韦戚的头狰狞的可怖,血液已经在凝固发黑,毫无规则的铺洒在韦戚那张脸上,吓的皇帝瘫软坐在地上,连夜赶回来的张之凝有些疲倦,暴躁的将人头扔在皇帝脚边,圆滚滚的人头滚了几圈停在皇帝精致的金靴边上,皇帝不顾形象的往后挪了几步,大叫大嚷:“别杀朕!别杀朕!”
顾随意轻蔑的看着瘫软的皇帝,换上正经的语气:“皇叔,您可是本王的亲叔叔,本王怎可能杀您呢,只是皇叔,本王的士兵忠心耿耿大老远的跑来为皇叔铲除危害,着实不易,皇叔也知道,泗州穷的慌,本王无能,着实不知如何犒劳安抚大军啊。”
听闻顾随意带着军队进宫的韦贵妃匆匆跑来,看着皇帝脚边的人头绝望的坐在了地上,韦贵妃脑中一片空白一时间没了主意,韦戚是韦家最为能干的子弟,她与韦戚互相扶持,才有了韦家如今的繁荣,如今韦戚被砍了人头,韦贵妃仿佛突然间失去了左腿成了站不稳的瘸子,再无法前进,皇帝恐惧慌张的声音传进韦贵妃空白的脑子。
“朕知道了,朕知道了!来人!来人!朕拟纸,给朕拟纸,封九王顾随意为大司马……不,不,不不不,封监国!封九王为监国辅助朕管理朝政!”
“是!”太监拖着尖细的声音慌忙跑去叫平日里为皇帝写诏书的大臣。
陈闵之捂了捂嘴忍住血腥味带了的反胃感,淡淡的对着宫人搀扶起来的皇帝:“陛下,堂堂监国却未有过正经封号?陛下可是真心想让九王殿下辅佐于您?”
“怎会!怎会!封……封……”皇帝眼神四顾思索了片刻“不如这样,封奕如何?说文有言奕,大也。又有光明之意,望贤侄将来能承国之重任!”
“多谢陛下。”顾随意圆润的唇珠给他的嘴唇带着一丝柔美,他的嘴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看着温暖的令人心醉,顾随意弯腰认认真真给皇帝行了一个臣子礼,只是今天之后,这个天下到底谁是主,谁是臣,便不是那一身绣着金丝龙纹的玄袍可以决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