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一众人又启程了,花容牵着情绪稍好一些的丁小水走在前面,身后又传来那几个男人的嘲笑声,丁小水抓住花容的手紧了紧。
这是花容第一次这么去痛恨人,一群因为没有能力只能去欺压更为弱小的女性的孬种。
大月抱着孩子靠着花容:“你生气了吗?”
花容回头给了大月一个无事的笑容,这一路花容一直帮着大月照顾孩子,而且花容聪明,一路帮她们避开了很多危险,大月事没有主见的人,男人还在的时候依靠着男人,之后跟着丁嫂一直很依赖丁嫂,如果不是抱着武晴晴,花容会以为大月还是个待字闺中的芳龄少女。
无论如何,旅途依然要继续,花容牵着丁小水走在前面,无人说话,丁小水为她们挡了灾,即便她已经是个傻子也无人有不愿的。
今天中午大家都没有吃东西,大月讨来的那小袋米被丁嫂揣在怀里,没有动,一是无处开灶,二是现在人多,只要众人生火难免遭遇他人抢夺,这个单单是活着就异常艰难的世道已经没有几人在乎人伦恩情了。
路上行人匆匆似乎都是往着一个方向走。
花容的心情不是很好,破布压的老低,挡住了花容大部分视线,只看得见前面的丁嫂。
忽然,大月往花容这边靠过来,力道不小,花容左手撩起布,看向大月,有些疑惑。
大月抱歉的看着花容:“对不起,对不起,刚才被吓到了。”
花容顺着视线看向大月后面,两具尸体,已经被乌鸦开膛破肚,皮开肉绽,还看得见几根白骨。
花容放开撩破布,捂着嘴巴,有些作呕,贺小水不明白花容忽然的反应,天真无邪的眼睛满是疑惑。
大月有些抱歉:“该给你档一档的,其实这路上偶尔见着一两个倒是正常,之前我们常见的,不过说来也怪,遇见你后倒还没见过呢,这还是头一遭,倒是一来就让你看见这被啃了一半儿的。”
花容努力将刚才所见排出脑海里,胸腔内抑制不住的干呕之感,让花容难受异常,大月皱着眉头去拍花容的肩膀,试图让花容好一点。花容对大月摆摆手,示意自己待会儿就好。
大月怀中一直安静的武晴晴突然醒来开始哭闹起来。大月慌张低头试图去安抚怀中的婴儿。
花容花了好一会儿才止只了反胃的感觉,花容看着大月:“那些人……就这么晾着吗?”
大月耸肩:“还能怎样,现在谁还有那个心思去管陌生人,兴许哪日那个当官的把这儿接收了就会给他们下葬吧,不过多半都是扔到乱葬岗胡乱埋一下就完事了,这没名没姓的,谁知道谁是谁啊。哦……不哭,不哭,晴晴乖”
花容看着大月怀中的稚子:“她这天可吃过什么没有?”
大月摇头有些愁苦:“没呢,那水凉的,没煮过我也不敢给孩子喝,我今天又没奶了,那袋米还是今早遇见的贵人见我抱着个孩子才给我的,让我熬点汤喂孩子。”
花容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尾扫出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还得忍忍了,这地儿就是想开灶也没法开。”
大月点头:“是啊,可怜了晴晴,不哭,乖啊我们很快就吃饭饭。”
“若是拿着什么给她嚼一嚼也是好的,好歹嘴不馋了,晴晴也不小了,到了长牙的年纪,嚼点东西倒是不碍事。”丁嫂回头道。
花容看着年幼的武晴晴也是无能为力,她没有做过母亲也不知道如何哺育孩子,就算是自家胞弟,也是有继母担心的,而且那个时候家中境遇再差好歹也有个家,不像如今颠沛流离,有了上顿没下顿。
武晴晴的胳膊越发纤细,经管孩子乖巧很少哭闹但这样下去迟早也要出问题:“丁嫂,若是到了城镇不如停下叫歇歇,大人还好,孩子纵是吃不消的。”
除去尚在襁褓之中的武晴晴,另外两个孩子都是男孩儿,面黄肌瘦,小腿瘦成竹竿,好在两人看着精神还算不错,比起那些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濒死流民还算好的。
丁嫂点头:“也走了这么长的日子了,若是能找个地方歇歇也好。”
后面的女人听见可以歇脚兴奋的探出头:“若是能被那地的人安置了便好了,我们也不用再走了。”
花容看着女人兴奋的样子思索着要不要打破她的幻想,如今北周虽然已经占据了大兴,但显然他们的目标不单单只是一个大兴城而已,统一天下,似乎是一个必然的结局,然而这个结局这片土地上的人已经走了近两百年,花容知道顾随意是想收复失地统一天下的,但显然,北周也是这么想,北周占据大兴城后不过一个月便又开始了南下的旅程,从北周边境战火而来的流民每天都有,还越来越多,比较大昭的城镇越往南越繁华。
原先花容还以为只不过是两国边境会有大批流民,但看着黄权这自己家后院的情况怕是也不遑多让,虽不知过去多少个日子但看着越来越冷的天气估摸着也过了差不多半年之久,就这么几个月的时间,几个女人和孩子的徒步行走的脚程不会太快,但花容遇见或多或少起兵之人已经不下五起,就是黄权拉拢的世家大族的残部也都是些不安生的主,花容也隐隐猜到那天偷袭宋隐的人都是些什么人了。
如今看来黄权不过跳梁小丑,顾随意要收拾掉也就这么一两年的事情,可若没有黄权,北周与大昭之间怕早已是另一番局面,如今顾随意一要面对黄权,二又要对付北周的不断进发,也不知该如何。
花容叹了口气,大月听见问道:“怎么了?”
花容应声摇头:“无事,只是看着这越来越冷的天儿,怕是要到深秋了,若是入冬了便不好挨了,何况咱们这还带着几个孩子。”
丁嫂也知道花容的担忧,这件事这几天她也一直在想,但哪里有什么头绪可言?如今的她们,便是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但丁嫂不能露出一丝慌乱,若是她乱了,这几个女人便也慌了,灾荒里抱团的小队伍,脆弱的紧,说散也便散了,回头对着几人道“再忍忍,咱们这几日加快点形成,若找到可救济难民的好心人便先安顿下,好歹想办法找找过冬的衣物再说,这冬日也是说来就来的,莫要耽搁。”
花容点头道:“今天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一番,这东西揣着也不安生,指不定哪天便被抢了去,孩子们也饿了,吃饱了也好上路。我看书上说,南边的天气是要比北边暖和的,若是能靠南一点,暖和一点,也好受一点不是。”
花容读过书,懂得比这里的人都多,花容说的几人自然也是信的,也不多说什么跟着丁嫂继续往前走,祈祷能早点找到能容纳难民的城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