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爻殿前,辛夷恭谨的跪在下首,玉纶听着她转述这三十年来有关长生的一切。
“花神府一直由主神以痴花的元神之力设下封印,魔族余孽因忌惮主神结界而无法离开,因此毁去傲霜天君的华服来将主神支走,这才引诱长生发生了后来的事。”
玉纶静静地听着,“那刑王的华服?”
“是主神取痴花花瓣所化”辛夷深吸了一口气,“臣当时便已经怀疑长生可能为隐藏在天空台的魔族余孽所蛊惑,只是没想到,尚未找到证据之时,便出了这样的祸事,都是臣办事不利。”
辛夷俯首,玉纶倒是不见苛责,“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如你所见,魔族的计划是敖烬早就精心安排好的,连我都尚且来不及阻止,又何况是你!对了,东西拿来了吗?”
辛夷颔首,将那本《飞蛾》交给了玉纶,玉纶随意的翻动,“再无半点魔族的痕迹了,好了,你下去吧!”
“是……”辛夷有些迟疑,“陛下,打算怎么处置长生?”
她抬头正好对上玉纶清澈无暇的双眼。
玉纶换了双手倚在玉桌上,“虽说他为魔族所控制,归根究底并无罪责,也的确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但……”玉纶神色一变,“这件事,必须有人给个交代,不是他,便是花神府!”
“这……”辛夷迟疑。
“辛夷,我派你潜伏在花神府三十年,暗中监视长生,你莫不是对着孩子,生了感情?”
辛夷面对玉纶的问话,神色一变,断然否认,“任务就是任务,辛夷出自云爻殿,断然不会失了分寸!”
玉纶深深看了眼辛夷,颔首,“那就好,你我都该知道这孩子的结局,有些无谓的情感,就算有,也该收一收了!”
玉纶心口微颤,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好了,你先退下吧!”
“是……”辛夷静默退下。
一团金光自玉纶心口涌出化为一道虚影
玉纶倒了两杯茶摆在两人中间,“你真是越来越有主意了!”
他看着对面的虚影捧起茶杯,“我没让你去救他,你自己倒是擅做主张!”
虚影砸了咂嘴,“好茶!主人最爱喝吃茶我是知道的,你那个时候的两难,我也是明白的!所以才会那么做!”
“真的只是这样?”
两人碰杯,虚影道,“真的只是这样。”
“你知道的,以你的身份,不能被任何一个魔族有所怀疑,否则我精心安排的棋局便会出现纰漏,你这次的确没错,但,我不希望有下次!”
虚影点了点头,做出个负荆请罪的姿势,“属下明白”
玉纶难得噗嗤一笑,“叫你调查的事情如何了?”
虚影化作一团影响,玉纶看着画面中发生的一切,半晌,缓缓地点了点头,“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藏在了人间的白头山。”
“我去的时候,白头山早已满目疮痍,他也不见了”
“意料之中”玉纶起身,“当年寒池将他手下的七国门主各自封印,就是为了让我们无法用掌上罗镜找到他们,所以魔国门主的苏醒是早晚的事而已,或许早点醒来,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的确,若以掌上罗镜引出其余五名魔国门主,那我们就占了先机。”
“这魔国门主之间彼此无法联系,唯有靠这掌上罗镜,所以,敖烬一定会先来找我们!”
“主人,他的苏醒,会不会另外有人相助?”
玉纶眼前浮现出那个黄泉彼岸旁女子的脸。
“如果有,也不足为奇,我只是好奇,这敖烬的打算,怕不仅只是唤醒寒池那么简单,他如此大费周折向天界下战书,是否还有别的目的?”
玉纶看着虚影笑道,“在我看来,事情是否另有洞天,还要看你救下来的那个孩子……”
断崖山
“长生,长生……”
“谁在叫我?”
长生缓缓爬起身,却发现自己正躺在条无波自流的长河上,一艘渡船上摆着两帆船桨,静躺在她旁边。
“长生,上来……”
是个女人的声音,缥缈安静,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长生用力摇了摇头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却还是不受控制的爬上了渡船。
船像是受人控制般划动双桨向前行驶。
“你是谁?你要带我去哪里?”
没有人回答他。
“你到底是谁?”
恍惚之间,长生看到河的尽头站着一个面目不清的女子。
静谧偌大的空间中似有声叹息。
“自我而出,赐名长生”
“你说什么?”
长生离她越来越近。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长生终于看清了那女子的脸,竟然,和他一模一样。
“找到九霄,找到他,千万!”
长生的渡船不受控制的向前,他转过头看向她,却见她垂泪欲滴,脸上依旧挂着笑,恰如六界之外,羽化之仙。
突然涌来的失重感包围住长生,他和渡船沿着河的尽头落于一处巨大的瀑布之中,巨大的水流冲击着他,长生想拼命尖叫却发不出声音,直至坠入无尽的深渊之中。
“救命!”
长生猛然坐起身来,发现自己正处在一间狭小的监狱之中,顺着监牢向外看,惊雷密布天际,周围尽是被大火灼烧的狼藉,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上。
正当他发呆之时,铁索被解开的声音自上方传来,两名天兵打扮的人一左一右捞起长生。
“你们是谁?想干嘛?”长生用力蹬腿惊起一阵云雾,可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身上的伤口经过处理李也才结痂,两个蹬腿她便痛的不行,整个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天帝陛下传罪人长生前往云爻殿问话!”
“谁是天帝,什么天帝!唉,你们放开我!”
长生来不及挣扎,便被两个提了人的天兵架上了行云,飞去了云爻殿的方向。
“什么?”敖霜起身,侍女手中的药不小心洒在她的伤口上,痛得她惊呼出声。
“下去,笨手笨脚的废物!”黑衣侍从赶走被吓得不轻的侍女,亲自给傲霜上药,“是啊,照理说,在咱们断崖山的犯人,总是要先经历了天雷刑法才能开始审讯。这陛下这次直接越过了规矩提走了人,您看。”
敖霜面色发冷看着黑衣侍从,“九重天的规矩自然都是天地陛下定的,任何人都无权置喙。”
“是,是,属下该死”黑衣侍从是瑟瑟发抖。
敖霜长眉微皱,像是想到了什么,“给我更衣,我要去云爻殿!”
长生一路乘云飞到了一座大殿前,又被两名天兵架着扔到了冰冷的殿中。
“靠,冷死老子了”
长生冷的直跺脚,却见整座大殿云雾横生,他摸着前路,一点一点的跨过石阶,竟摸到了一张石床和上面毛茸茸的云毯。他瞬间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抱起云毯便往身上缠,随后舒服的呼出一口雾气。
“有人吗?”
然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回响,回响……
“看来是没人啊……”
长生自问自答,声音依旧回响。
“这里是哪啊?”
长生从冰冷坚硬的石床上站起身,突然觉得身下有股异样的……。
“噗……”
如同惊雷般的响屁被长生意犹未尽的放了出来。
“真爽”长生长呼了口气,“哎等会!”
“噗……扑扑,噗嗤……蹦蹦……”
一连又放了几个响屁,长生差点舒服的自行升天,连身上的伤都好了不少,只是这屁的味道难以言喻,把他自己熏了个够呛不说,还真就把周围如梦似幻的云雾全都吹散了。
云雾散去,露出她面前整齐摆放的一盘瓜果,长生像是饿虎扑羊般抱着啃了起来,只是他没想到,云雾继续消散。
原本隐藏在其中的人便显现了出来。
长生被吓了一跳,硬生生咽下一口桃肉
“你是谁?这里的主人吗?”
长生的余屁在半空中打了个转,心不甘情不愿的偃旗息鼓。
“花神府,长生?”
说话者的声音冷冽,丝毫不受长生的……屁影响。
“等会,你是那个!”长生睁大眼睛凑向前,“你是天河里那个人”
长生响起那个古里古怪的吻,眼睛差点没冒出火来。
“你干嘛带我来这,这是哪?”
他稍微想了想自己睡着前发生的事情,头就痛得十分厉害。
“九重天空台,云第城,云爻殿!”
天河男子声音冷的让长生打了个寒战。
“长生,不得对天帝陛下无礼!”
言尺火急火燎的从殿外跑了进来,呼哧带喘的样子像是下一秒便可就地昏厥。
“哎,胖子天官,你……”长生指着言尺,似乎琢磨过来他说的话,又将手指向身旁的玉纶,“他是天帝?”长生忍不住仔仔细细上下打量,又将目光停留在他的唇上,再摸了摸自己的唇,猛地摇摇头。
玉纶自然知道他这一连串的反应是在想什么,面色更冷峻,他虚手一抬,长庚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飘起,从长阶之上落到了言尺身边。他有意施了法术让他跪下,无论长生如何挣扎都没办法起身。
“跪好了,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言尺弯着腰小声在长生耳边轻声道。
“臣携花神府众花使拜见天帝”
白头发华清带着牡丹,连翘和辛夷走上殿来。
牡丹三人看见长生后表情变了变,却仍旧守着礼节给玉纶行了礼。
“花神府三花使拜见天帝。”
玉纶微微颔首,三人起身。
“还是没有花神的下落吗?”
“没有”牡丹的声音有些担忧,“臣多此尝试联系主神,却丝毫没有收到任何回音。”。
华清向前一步拱手道:“启禀陛下,妖界妖尊,亦无法联系上,不知妖界是否发生何事。且花神失踪,妖尊无信,皆发生在魔族余孽祸乱沐花礼其间,微臣担心,鬼界不太平。”
玉纶微微沉吟,“华清,你继续联系妖尊,再命天将军团随你奉旨前往鬼界,即刻启程。”
“是,臣即可去办。”华清说着,目光落在长生身上,一抬头,却见玉纶正看着他,会意般点了点头。
“至于花神,倒是得派人去趟妖域……不如……”
“不如就派这花神府的仙童去吧!”
敖霜伴着侍从走上云爻殿,将众人越过身后,她对着玉纶袅娜施礼:“见过陛下”
玉纶神色不变,“敖卿,断崖山之事处理的如何?”
“诸事皆妥当,各界宾客也已经无恙回到各仙府。”敖霜起身,“只是,臣倒是要问上一问,生辰宴的祸乱,魔族余孽进犯,臣的华服被毁,这事该由何人负责?”
“自然是魔族余孽负责”
华清不卑不亢,“陛下,魔族余孽已死,祸起魔族,不得不防。”
敖霜浅笑,“敢问华清天君,这魔族余孽是何人引出?”
“这……”华清为难的看了长生一眼。
“是我”长生直视着敖霜。
“哦?说到底你也只是个小孩子。到底是你,还是花神府,这件事可不好说。”
“是我!”
长生见敖霜将矛头指向了花神府,一时情急,连声音都不自觉拔高了几分。
“陛下,诸位天君,长生他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才会被魔族利用”牡丹显然也是急了,抢着说道。敖霜眼中似有不悦,“我还没有追究,为何魔族之物会辗转流落到花神府的藏书阁,牡丹花使不觉得需要给一个解释吗?”
“禀告陛下,天君。花神府的前身曾是天书楼,藏有天族近万年来的各界神书秘策,直到主神位列天族,才将天书楼迁到了八重天,只是一些年头久远的藏书不宜移动便留在了花神府,成了藏书阁。若是要真的追究起火魔的来历,怕是要好好的查上一查了”
辛夷掷地有声,语气平缓声音聩亮。敖霜不以为意,“这件事,本天君身为邢王,自会好好查验,不过一切都是在我从鬼界回来之后。”
此言一出,华清和言尺不由得神色一凛,不约而同的看向天帝。
玉纶颔首,“说来此事确为邢王之职,那便由敖卿带领天将军团前往鬼界吧!”
“陛下,这……”
华清疑惑的看着玉纶。
“华清,便由你去妖域寻找花神,还有……”
辛夷抢先,“小臣愿随华清天君前往妖域”
“还有花神府长生。”
辛夷还要再说什么,连翘连忙拦住她,暗自摇了摇头。敖霜浅笑,眼角撇过连翘,两人眼神相对,迅速错开。
“长生……”牡丹担忧的唤道。
“行,我去!”
华清一个眼神杀了过去。
长生不由得悻悻,勉勉强强朝着玉纶行了个礼,“遵旨”
“那便是了!”敖霜道,“虽说稚子无辜,但终归是他放出了封印在花神府藏书阁里的火魔,即便是功过相抵,但花神也的确因他失踪,由他去寻人,最为合适。”
“嗯”
玉纶看着华清和敖霜,“两卿牢记,三个天时之后必须返回天空台向我汇报,另外,华清,若见到妖尊,请他来天空台一趟。”
“是……”
方才还被长生几个屁吹散的云雾重新聚拢在玉纶身边,众人自然明白那是要他们退下的意思。
可长生却不懂这些规矩。
“那个,天帝大叔!”
此言一出,众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唯有玉纶缓缓转过头,“你,叫我什么……”
啊,说错了吗?
长生心里一惊,“也是,能当上天帝的,怕是跟自己差了好几个辈分吧!”
“那个,天帝老祖宗,您能把我的手帕还我吗?就上次在天河里你拿走的那条……”
一阵乌鸦的叫声穿过云爻殿
当然,前提是乌鸦这种生物能在眼前这种冰冷又尴尬的环境下顺利生存的话。
“爽快,实在是太爽快了!”玲珑满身伤痕,衣服破烂,明明输得惨不忍睹,却像是打了场胜仗一样一蹦三尺高,他不顾伺候仙娥们的阻拦,大剌剌的推开邢王殿的门。
“我还要去找那小子比试比试,走,去断崖山!”
侍从一听这话,赶紧冲上来阻止,“哎呦我的爷,花神府那个罪人已经被天帝陛下带走了”
“带走了?不会被杀了吧?”玲珑有些担忧,清骏达额小脸皱成一团。
“这倒不会”侍从嘀咕,“这件事已经分明了,那个仙童纯属是被魔族利用,并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且又救下了咱们天君,大概就是被叫去问话,很快就会被放了!”
“那这么说,小爷我很快就可以找他去比试了!”玲珑一蹦三尺高。
侍从再次拦住,“但是您得先洗漱用餐,这才有力气公平公正公开的决斗不是!”
“对,你说得对!”玲珑招呼着门外的众侍女。
“来人,小爷今天高兴,快伺候爷洗漱,再把最好的吃食拿上来。”
这仙娥们一听眼睛都放了光,要知道他们这小少爷平时既不爱洗澡又挑食,偏偏脾气坏的要死,众人都是想管却不敢管。
这怎么今天挨了别人一顿胖揍,竟然给打乐呵了!
莫不是疯了?
当然,仙娥们这般腹诽,这当事者自然毫不知情。他正忙着开心呢!
玲珑自出生到现在这三十多年来从未如此兴奋过,曾几何时他还自诩是天空台新生神族里的独孤求败,却没想到昨天断崖山一战,竟然三两下被那名叫长生的小仙倌打的找不到北。
这可把他高兴坏了!
要知道,他曾经磨拳霍霍的酝酿着要从三大天君开始挑战,必要一直挑战到天帝才肯停止。如今竟然在同辈之间找到对手,也让他充分地意识到了天帝和自己姑姑的实力到底有多可怕。
长生,这个从出生就自带传奇光环的神秘少年意料之中的引起了玲珑的所有兴趣,他甚至在被长生打肿的包上画上了一个“加油”的手势,一旁伺候的仙娥们看到这一幕还以为自家小少爷被那个小妖孽给打傻了,又气又怨,一个个哭丧着脸,如丧考妣。
邢王殿的大门被人推开,方才还哭哭啼啼的仙娥见到来人,吓得忙收敛起神色,纷纷行礼退出大殿。门被关上,玲珑迫不及待的说,
“姑姑,那花神府的小子着实有意思,好像叫,长生!我想再找他比试……”玲珑兴高采烈的转过身,看见身后之人并非敖霜。
“大胆何人,擅闯邢王殿”
玲珑走近一看,不由得欣喜“爷爷,怎么是您?您不是有事来不了吗?”
龙王笑看着玲珑不说话,只是一步步朝他走近。
“爷爷……”玲珑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脚步声越来越近,透过玲珑的瞳孔,满天火焰肆虐,仿佛要将周遭的一切尽数吞噬……
敖霜自云爻殿回了断崖山,却见龙王座下的龙宫使者正候在殿前。
“公主,龙王殿下正在邢王殿等你”龙王身边贴身伺候的贴身公使近身上前回禀。
“父王?怎么来了?”敖霜疑惑,却见公使低眉顺眼的侍立在一旁,内心察觉异样,“知道了,你在此处等着。”
“是”
敖霜穿着星邃蓝的华服,推开邢王殿的门,殿中空无一人,唯有化为原形的玲珑躺在坐榻上,传出阵阵鼾声。
灼热的烈火四起,却像是不愿扰到殿中之人一样,始终察觉不到一丝热度。红光旋转,成云化作一团,水与火彼此交织,互相不让分毫,在吉光片羽间,一名高大魁梧的紫衣银甲男人渐渐幻化出身形,乌黑的长发并做一束于脑后,若仔细看去,他的眼角眉梢与敖霜竟有六分相似。
男人从逐渐消散的水火云雾中走出,眼含温柔,声音如陈石入海,不起半分波澜,却全是宠溺。
“霜,多年不见,不认得哥哥了?”
说这话的,并非别人,正是当年魔君寒池座下魔国门主——龙子敖烬。
敖霜的护甲轻轻敲打玲珑的后脊,玲珑似乎很受用,舒服的吧嗒了下嘴,翻身换了个姿势继续躺着。她未变声色,言语却轻柔了许多“如今看来,当年的赤影和如今的烛,都是你的手笔?”
“飞蛾扑火,我送你的生辰礼,可还喜欢?”
“搞这些徒有其表的东西,果然只有你敖烬一人。”
敖霜看似娇嗔的瞥了眼敖烬,对着玲珑轻吹了口气,那一团小龙被法术包裹着,飘向了邢王殿的深处。
重华落锁,敖霜转过头来,玉手握着短刀,毫不留情的插在敖烬的腰侧。
敖烬闷哼一声,却不气不恼,缓缓抽出短刀,将血迹沿着刀锋丝丝留在敖霜的眉间,如同横眉玉卧生出的两方彤云,妖冶而高挑。
“你将玲珑照顾的很好,谢谢你。”
“你的胆子是真的大,昨个儿刚在天空台闹了这么大一出,六界都知道你回来了,今天就敢大摇大摆的上这九重天了!”敖霜擦去血迹,“你还有脸跟我提孩子?玲珑是龙族如今唯一的正统血脉,只可惜父亲入了魔道成了魔君的爪牙,便只能连身份都要瞒着,寸步不离的在我这个做姑姑的身边,半分龙族后裔的威仪也没有。”
她说这话时自然是看着敖烬,字里行间尽是嘲讽和鄙夷。
敖烬眼中含着温柔,却也不再靠近。
“成王败寇”
“既然知道成王败寇,就该认命,为何又要起事端?”敖霜声音陡然变得冰冷,“龙族早已在上古诸战中死伤殆尽,如今龙族唯一的后代便是玲珑,你若再搅得六界不宁,龙族便离灭族不远了!”
“既然知道灭族不远,你又为何给父王下了鲛人族的剧毒?”敖烬像是看着个心怀诡计却又被人识破的小女孩,“谁能想到,堂堂的龙族公主,竟然是三十年前杀死龙王的真凶?”
敖霜眼神微变,“你,如何得知?”
敖烬一副将所有事都了然于胸的眼神,“我自然是知道的,若非你三十年前用鲛毒杀了那老东西,我的灵魂又如何能从白头山天池的封印中离开?”
“他三十年前……”敖霜疑惑地看着敖烬,后者将头倚在她的发间,“是哥哥不好,连累了你。那老东西当年在天魔大战中任魔族溃败而不肯救我,依附天帝伏低做小,却极重视血脉,为保我性命,不惜将他与我的血脉相连接。若非你当年杀了他,我也无法灵魂逃脱,附身在他的身上。”
“是你,所以三十年前的父王,后来的一切,竟然都是你,怪不得……”敖霜深吸了一口气,“你我母妃本是鲛人族的一对公主,身居龙王妾室,因而你我的地位无法与那些生母出身龙族的兄弟相比。”说着敖霜冷笑,唇齿间尽是恨意,“什么千尊万贵的龙族公主,不过都是骗外人的鬼话!他当年因你迁怒于我,要将我嫁给蛇鱼一族,换得龙渊边界的太平。蛇鱼一族乃是龙渊最低贱残暴的种族,我不愿,便想着暗中害死他,但后来我以为未能成事,便将此事淡忘了,又见他一改以往的态度……”敖霜说着,突然恍然大悟,“当年刑天被人夺魂,数十年来未能找到真凶,也是你?”
敖烬点了点头,“正是!这一步一步我都算好了,从琼台宴开始,玉纶就掉进了我为他设计好的陷阱。我也知道,那些兄弟姐妹们除了落井下石外从未真心待过你,这些年,我的灵魂隐藏在老东西的身体里,正好也给了我机会将他们一一料理。”
“所以这些年来,龙族成年的皇子无故死去,公主也被一一远嫁,是你……”
敖烬极尽疼爱的抹了抹敖霜的头,“哥哥都是为了你。我们不是一母同胞,却从小一同长大,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哥哥的心意,你明白吗?”
敖霜眼神望向别处,晦暗不明,半晌,她直视敖烬,缓缓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你想如何?”
敖烬起身看向断崖山巅滚动的天雷,“除天帝,迎魔君归来。”
“你知道我喜欢玉纶”
“那你也该知道,他不喜欢你,甚至在利用你!”
敖烬一针见血,“若你助我,我可以让他成为你的所有,我想,魔君也很乐意让他活着!”
他背对着敖霜,自然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闻的长衣而起的声音,“帮你……就凭你做的局?”
“不仅如此”
敖烬面对着敖霜,“别忘了,除了我手中已然安排好的他,还有那个,叫长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