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魔国门主—敖烬(29)(1 / 1)周梓川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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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三刻刚过去不久,长生头晕脑胀的站在言尺天君府宽阔的学堂大殿内。蒲垫和方桌被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众人身旁。隔着三重帷幕后摆放着各色鲜花蔬果,熏香缥缈而形成的烟雾在大殿的上空构成各式各样的图腾。

与长生同样身着白底金纹的伽湘正端正坐在他身旁,见他神色有异忙问道,“长生,长生?”

“啊?你叫我?”

“你气色怎么这么差?”

长生浑身酸痛,脑子也混沌非常,“没事,没睡好罢了……”他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实际上却一头雾水。

“你们怎么不和我们一起出发?”玲珑从不远处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互不顺眼的崇吾和有悔。两人分别扶着瑟瑟发抖且喷嚏不止的璧吴,助人为乐的同时还不忘记暗自比较,害的璧吴的病情雪上又加霜。

“当然是怕被某人过了病气”伽湘娇俏雪白的脸上露出对璧吴不加掩饰的鄙夷和嫌弃。

“都是拜你所赐……”

“成王败寇,输赢天定。自己没本事就不要怪别人太强大!”

方才还病的奄奄一息的璧吴闻言像被打了鸡血般,甩开左右,化为一只愤怒尖叫的珍珠鸟,狠命啄向伽湘头上被精心装饰过的发髻。

精巧的发髻被三两下毁的不成模样,伽湘气急败坏的展开虐鸟反攻,谁知猛地雷击分别落在两人身上,瞬间将动手的两人劈的七荤八素,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几乎是同时,四人耳中响起星夜冰冷且带有警告性质的声音:“我说过,私下决斗者会受到意想不到的惩罚。”

“言尺天君到!”

在两名瘦高仙倌的左右引导下,身形和面容都十分憨态的言尺天君走上大殿,众人急忙躬身行礼。

“咦,倒在地上的两位是何故?”

身旁的一名仙倌捧着本名册,前后翻了几页,低声回禀道:“是华清天君府的璧吴和伽湘”

“他们怎么了?”

“好像是引动雷云争斗而两败俱伤。”

“那便送他们回去休息吧”言尺无奈的挥了挥手,他的目光扫过长生和玲珑四人,几名侍候在侧的天兵随后将两人抬走。

“什么时辰了?”

“刚过辰时一刻”

“还有谁没到”

“禀告天君,邢王殿的仙童还未到。”

“断崖山邢王殿仙童来迟,请言尺天君恕罪。”仙倌话音刚落下,少年恭谨的应答声自殿外响起,众人见身着黑衣金纹的十七名少年鱼贯踏入,为首者正是方才答话之人,只见他步伐沉稳敏捷,面容瘦削且苍白,自两颊与脖颈的连接处生着隐约的青色鳞片。

十七人站定行礼,男女各异的声音齐声说道:“参见言尺天君”

言尺的脸上并无愠色,他温声道:“起来吧。”说着他示意身旁左手边的仙倌,后者言:“四十八名仙童已齐,就座,问茶……”

仙倌将问茶两次拖得极重极长,话音落下时,每名仙童的长桌上都出现了一杯以青竹雕琢而成的茶杯,热气持续不断的从深褐色的茶水中氤氲向外冒去。

“众仙童请尽饮此茶”

紧接着便是杯盏被拿起又放下的声音,长生轻酌了两口,只觉得此茶苦涩难当,仅仅是下咽便让人痛苦非常。果不其然,和他有相同反应的不在少数,瞧坐在他身后的崇吾更是要将茶杯甩出去的架势,有悔相比较而言仅仅是皱起了眉头,却还是忍耐着喝完了一整杯茶。

长生不明言尺天君的用意,却还是屏住呼吸将茶水一饮而尽,要命的口感自然可想而知,他余光望向场中众人,见一片哀嚎声中唯有三人神色如常,似乎喝的不是苦茶,而是鲜香甘甜的琼浆玉液。

这三人分别是玲珑,断崖山为首的少年,还有……毕节?

没错,正是毕节。他此时端坐在距离长生右后不远处的位置,穿着蓝底金纹的窄袖长袍,正是言尺天君府仙童的同一学服。而他也看到了长生,微微朝他示意,显得极为得体守礼。

长生本以为毕节被派去了下界仙山,没想到峰回路转竟留在了言尺天君府。想到此处,他也朝毕节露出明媚的微笑。

“问茶毕,听训!”

茶杯消失,右手边的仙倌看这种人朝坐在中间的言尺低声说了几句。

他的目光随即锁定在三名神色如常的人身上。

“华清府玲珑,断崖山皎之,言尺府毕节……你们三人是本届仙童中对于天族常识掌握的较为完备之人”

说着,言尺起身看向其他人,“你们方才饮茶时一定有些人觉得茶水味道苦涩,甚至有些人觉得难以下咽。很正常,因为这说明你们对于天族的来历和你们自身都不够了解”

言尺顿了顿,“从今日的开始,我将从以下几个方面弥补你们原本的不足,并让你们更加深刻的了解所生活的九重天。”他清了清嗓子,左手边的仙倌高声唤道:“听训!”

帷幕消失,言尺天君化作一方细长散发着金光的戒尺,在他身后出现了两个巨大的小篆体字:论法

化为原形的言尺声音洪亮如聩,“众所周知,你们是天族仙童训学有史以来,第一届三府分别教习的仙童。因此很多规矩较之以往都有新的变化。从现在开始,为期半年的时间,你们将在三府分别学习修炼,而在半年后的琼台宴上,你们将迎来第一届大考。

此言一出,议论声顿时在整个大殿的四周响起。

“肃静!”

灵力的压制让孩子们的喧嚣稍纵即逝,言尺顿了顿,继续说道:“未来几节课中,课程将围绕天族,六界和魔族展开,而大考中言尺府的考核方式将被设定为——辩论。至于论题,将有天帝陛下亲自选定,胜负也将有天帝陛下和其亲自选拔的评选上师们来做最终决定。”

紧接着,“论法”二字变成了“课堂辩论”。

言尺继续说,“以往教授书本知识的方式过于刻板枯燥,你们惯常的掌握多靠死记硬背,甚至是抄袭。”

仙童们闻言讪讪,显然言尺的一番话说中了他们其中部分人的心事。

“今天第一堂课,我们先来一场辩论,仅作为热身。”

言尺见不少仙童眼中流露出期待的神情,只是期待的同时目光又各自闪躲——似乎只想看热闹,而并不想做什么参与者。他左右巡视一遍,缓声道:“既然没有人主动,便由我来主动点人吧!”

“玲珑!”

玲珑无奈的站起身。

“皎之”

断崖山的黑衣少年随即也站了起来,长生无意间略过玲珑的神色,竟在其中看到了些许厌恶,他正纳闷的时候,又听言尺叫了毕节的名字,毕节恭敬的起身。

突然间,直觉上的不安在长生的心中蔓延,只听得言尺缓缓叫道:“长生,你也出来。”

长生僵硬的从座位上起身,抚平裙角上的褶皱,把心一横离开了座位。

“天君”他装模作样的行了一礼,见言尺颇有些嫌弃的挥了挥手,令他坐在皎之的身旁。长生,皎之,玲珑和毕节,两人为一方,分别对坐在大殿中央两方相对的蒲垫前。

“你好,断崖山皎之。”黑衣少年伸出手。

“华清府长生”长生回握住皎之的手,刹那间的冰凉令他全身不仅发抖,他笑着缩回手,却正好撞上对面玲珑眼中的警告神色。

“好了,你们四人两两为一方,围绕千年前天魔之战进行论辩。”

毕节闻言起身行礼问道:“天君,天魔大战已经是定局,有何可辩呢?”

言尺笑声爽朗,“这世间有多少既成定局之事都存在诸多变数,左不过天时,地利与人和,若缺少其中任何一环,整个局势将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说完他似乎无限感慨,急忙清了清嗓子:“想当年,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额……此处省略一万字

说好的辩论环节,在言尺起兴没收住的情况下变成了他口中枯燥乏味的说理课。

长生坐的位置正好被皎之遮住了视线,他因此在正殿的中央睡得前仰后合了起来,只差口水没能流到身下的蒲垫上,反观座下众人亦是如此,除了言尺天君府的仙童强打精神认真听讲,其他人也都各自以隐蔽的方式偷懒走神了起来。相比较“暗中行事”人来讲,崇吾和有悔简直旁若无人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两人的呼噜声此起彼伏,颇有这山望着那山高的架势。偏偏言尺天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其他人早已魂游天外的现状。

“众所周知,魔君寒池的力量来源自七恶,而七恶的化身就是七名魔国门主。自天魔大战魔族失败,魔君被封印之际,七名魔国门主便彼此封印了对方,相传只有掌上罗镜才能将他们唤醒。”

言尺终于意识到自己跑题许久,而课堂之上早已睡成了一片。

“当当当”三声脆响,所有人被言尺真身击打虚空而引发的嗡鸣声所惊醒,长生骤然回魂,只觉得双腿发麻,忍不住伸展四肢,随即发出一声舒服的哼声,虽然整个大殿里不乏众人惊醒时慌乱而局促的声响,但长生的声音却格外引人注意。

言尺的目光牢牢锁定在他身上,可叹二重奏的两位公开犯案许久都没有被抓,倒是长生这个倒霉鬼被抓了个现行。

“关于我刚才所讲的内容,有人有疑问吗?”

一名言尺天君府的仙童举起手,经过言尺的授意道:“天君,这掌上罗镜究竟是何物,竟然能让魔国门主敖烬费尽心思想要得到?”

“掌上罗镜乃是千年前魔君寒池手中圣物,七恶之源相传由此产生。”言尺如是解答,“说到这个,咳咳”他目光再次回到长生身上,“谁能告诉我,七恶之源是哪七个?”

“长生”

长生猛然转向言尺,缓慢运行的大脑迅速调动起一切与“七”有关的内容,关于七恶之源,他似乎在某本杂书里面读到过。

“七恶嘛……这个简单”他虚张声势的说。

“那你倒是说说看!”言尺饶有兴趣。

“懒惰,暴食,好色……”

“停停停”言尺即刻打断长生

“这些难道不都是恶嘛?”长生一脸茫然。

“此乃小恶,是恶之源衍生出来的罪孽。”言尺摇了摇头,“换个人吧,毕节,将七恶之源解释给长生听。”

“是,天君!情欲,仇恨,咒怨,极怒,嫉妒,痴妄,贪婪。此间七事,正是七恶之源。”

“正是”言尺肯定毕节的答案,又继续补充道:“以此七恶生世间千般离恨,万般怨念。善恶相伴,然善隐于心而施于行,恶显于心却长久隐于心。久而久之,根深蒂固,一朝爆发便足以毁天灭地”

“天君,瞧您这话说的,难不成七恶之源如此厉害,连泱泱九重天都比之不及?”

座下一名断崖山的仙童颇有些好笑的说道,长生定睛一看,竟然是之前他和毕节的死对头——谷芃芃。

“此言差矣”言尺看着自己一问三不知的侄子也是头痛,哪知这时,玲珑装模作样的抢过言尺的话,朝谷芃芃侃侃而谈道:“七恶之源之于天族,恰似流毒之于人族。这些恶念并非只存在于妖魔人鬼之间,而更为深厚长远的存在于我们这些神之中。”

说着他有些倨傲的一笑,眼神略过望向别处的皎之,落回谷芃芃身上,“就比如现在,这位仙友的话若是被天君大人所驳,那你定然是心悦诚服。可此时却被我这个与你一般无二的仙童所驳,想必你此时必然心中必然愤懑无比对吧?”

“我没有,我……怎会如此”谷芃芃先前在玲珑手里吃了亏,对玲珑和长生本就颇为忌惮,此刻更是惧怕加上恼怒,脸色涨的有些发红,急忙否认。

心虚成这样还说不会?长生心里有些好笑,玲珑继续道:“这便对了,神生出的恶意要远远强于人类与妖鬼数倍,一旦为魔所利用,便如积重难返的恶疾,再无回天之力……而这,正是恶念最大的来源”

言尺发出颇为满意的掌声,正当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侍立左右的仙倌同时喊道:“辰时已过,巳时将至,下学!”

原本安静的课堂顿时喧闹起来,言尺的说话声被压制的几乎没有人听得到。他颇为不满的看了眼身后的两人,仙倌为难的异口同声:“天君,不得压堂啊!”

“我倒是想……”言尺变回人身,指着早已空荡荡的大殿无奈道,“哪有人给我压?”

三人同时静止,似乎有乌鸦经过发出类似嘲笑的叫声。

前往华清天君府的路上,长生啃着玲珑私藏给他的芝麻烧饼,因说话喷出的芝麻一粒不差落在玲珑的脸上。

玲珑无奈的扒掉脸上的芝麻粒,“你把东西咽下去再说话。”

长生费力的咽下最后一口芝麻饼,擦干净嘴角的残渣,“你和那个叫皎之的人是不是以前认识啊?”

玲珑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他一把跨过长生的肩膀,凑在他耳边道:“我提醒你,他很危险,离他远一点。”

真是不能背后说人,长生和玲珑只觉芒刺在背,回头正好见皎之笑语盈盈的朝他们走来。

“长生,玲珑少爷,这么巧”

皎之的声音和他的礼节一样,谦逊有礼,肤白却身着黑衣缺乏让他显出天族贵公子的气质。但听他对玲珑的称呼,似乎并不是天族仙府的贵公子。

玲珑对于皎之的主动问候不屑一顾,他冷笑一声便扯着长生向前走去。五十名仙童按照三府的顺序先后来到断崖山山脚下,山脚的青铜巨门早已敞开,以黑衣为首的九名仙侍立于正门处迎接,见众仙童的到来,众仙侍恭敬躬身行礼。

“众位仙童,断崖山邢王殿再此恭候,请诸位以所属仙府跟随仙侍前往对应处。”黑衣仙侍身后走出四名仙侍,“请言尺天君府的仙童随我等前来。”

二十七名身着蓝衣金纹学服的仙童率先走进了断崖山,紧随其后的是十七名断崖山的仙童进入,轮到华清府的四人时仅剩下伺候在敖霜天君身边的黑衣仙侍。

“四位随我前来”黑衣对于伽湘和璧吴的缺席丝毫不意外,他引到四人进入断崖山的南麓的观景台上,几人站定后,原本如同镶嵌在山体上的楼台突然加速向断崖山谷中心飞去。长生原本站在栏杆边走神,险些被猝不及防的加速甩出观景台,幸亏玲珑及时拉住了他才有惊无险。

黑衣将这瞬间的变故尽收眼底,待观景台于断崖山深渊的正上空停稳之时,自断崖山西麓与北麓而来的另外两座观景台也各自停驻在与其相对的位置。

此时,从断崖山东麓主峰缓缓出现一座八卦形状的盘龙雷云坐台,坐台落在最中央的位置,雷云汇聚于其上,伴随着惊雷席卷而下,身着黑色紧身长裙的敖霜出现在坐台上。

敖霜长发束成高髻,只以枚玉质牡丹蟠龙长簪作为装饰。她环视众人,目光最后落在了长生身上。

“拜见天君”

稚嫩而整齐的呼声在山谷之中回响,敖霜唇齿轻合,声音却清晰的传遍每一个角落。

“邢王掌九重天重典,司人族战局兴衰,是维持天界秩序和天界安全的核心防线之一。”说着,一副围绕在整座断崖山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动态壁画出现在长生的视野中。

“今日的天界与一千年前的天界不可同日而语。千年前,九重天天帝座下共有两大神君,七大上神主宰九重天,妖域未曾开化,人间刀戈四起,战争毫无休止。”

伴随着敖霜的话音轮转,画面上出现着拼凑而成的遥远画卷,其中的人物栩栩如生,只是两名神君,七名上神……他从未听说过。

“神君?”长生仔细观察画中站立在天帝之下的一双男女,此二人面目似乎被抹去了一般,仅剩下装扮可分清身份。

“玲珑,你懂得多。知道画中的人都是谁吗?”

玲珑点了点头,“你成功的问住了我”

“……”

“你们并不认识身着黑衣的神君,但你们每个人都知道魔君寒池!”敖霜的双目变成金色,火焰似乎在其中燃烧。

“他是曾经的上神寒池,也是后来的魔君寒池。”

哗然声响彻山谷。

两千年前,魔君寒池叛离天族,千年间聚集七恶之源,以座下七国门主掌控整个妖域鬼界,甚至染指人间引发战乱,企图与天族分庭抗礼。一千年前,七国门主随魔君寒池进攻九重天空台……

壁画再次根据敖霜所说内容发生变化。

“魔君寒池和七国门主出自神族,为了摧毁九重天空台,魔国门主将百万大军分别藏于七重幻境世界之中。一夕之间,西方佛国,人间以及九重天被战火和死亡所笼罩。当时没人知道,如果魔族主宰了六界,这个世界将会变成何等模样。”

壁画逐渐变成天魔大战的血腥场面,早已深陷其中的三府仙童第一次直面千年前这场战争,脸色不由各异,长生的注意力一直没有离开七名同样面目不可辨别之人,他们分别牵制住了各自代表魔国门主的七种图腾,象征在天与魔的斗争中,双方保持着势均力敌的局势。

长生在妖域中曾得知,身为魔界圣女的虞城在关键时刻倒戈,加之妖尊不听多年来潜藏敌营一朝爆发,才使得战局出现了转机。他当时根本没有深入想过,一场原本难料输赢的战争局势,真的只靠两人就能转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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