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是一个开放包容的城市。来广州仅半年,董理就彻底爱上了它。
但是,在这个城市半年里受到的打击,远超过过去32年的。
这个城市看不到董理学生时代的辉煌,看不到她毕业后的一路拼搏向上,它看到的,只是一个32岁仅在一个铁路车站有过工作经历的女人,而这种工作经历,对于铁路企业以外的其他企业来说,一文不值。
投出去的简历石沉大海。
董理着急上火,每天都无精打采。她可不想这么年轻就当什么全职太太,更何况,现实情况也不允许她当全职太太。江明亮的收入还不错,但除去房租生活费孩子的补习费等等,要想在广州买房也无异于痴人说梦。
而广州的房价一天天狂涨。还不赶快攒够首付买下一套,就可能永远也赶不上这辆车。
她必须找到工作。
江明亮抱着她安慰她。哪有那么容易,但是不要着急。会找到工作的,你这么聪明能干,我一点也不担心。再耐心等待一阵就好了。
董理想反驳他,最近她的火气一直很大,也想找个机会发泄一下,但她还是忍住了。江明亮有多久没有主动拥抱她了?他好像变了,这么体贴,太少见了。
江明亮确实有了变化。上次董理跟他摊牌以后,回到广州,他也跟那个女人摊牌了。
那个女人年轻漂亮,对江明亮一往情深。他们是在一个朋友的聚会上认识的,两个小时的聚会,他们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对方。35岁高大帅气的男子,总是会让20多岁的女人心动。
而与家里董理完全不同风格的女人,一个眉梢眼角都是风情的女人,要抓住一个男子的心,简直易如反掌。
聚会散场时,他们留了电话。第二天,就开始了两个人的约会。不到一个星期,女人就去了江明亮的房间。
江明亮是一个理智的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漂亮女人就是男人的软肋。男人成功的标志就是拥有权势地位金钱,还有更多的女人。他的道理一套一套的,他内心就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他不想离婚。外面的女人再漂亮再有趣,不是他的老婆,不是董理,不是他孩子的妈妈。所以不管跟多少女人在一起,他是一定做好安全措施的,一定不能有意外,不能染上病,不能有孩子。他对于那些后果非常恐惧。
他要的就是,家里安安稳稳,自己桃花不断。
江明亮没有想到董理会把工作辞了。她那么坚决,似乎完全不考虑后果,都不像她了。
岳父母自然是坚决反对。
“一个女人,没有正式的稳定的工作怎么可以?万一以后有点什么,怎么办?连饭都吃不上!老了以后,退休金也没有!”
“你32岁了,到外面还能找到什么好工作?到时候没有收入,就只能看男人脸色了!”
“你不能辞职!想办法调动,实在不行看能不能停薪留职,总之,不准辞职!”
......
调动不了,单位也不允许停薪留职。董理办好辞职手续后打电话给江明亮,“我辞职了,买了车票,周六带孩子来广州。”
父母那里,董理电话都没有打。不敢打。
当木已成舟,人能做的只能是接受。不要低估了父母的承受能力,他们会理解的。
董理想的没有错,父母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个结果,但是却是在两年以后。在这两年里,他们不接董理的电话,也不想见到这个不懂事的女儿。
江明亮很是心痛。董理付出的,是她可能再也得不到的。离开熟悉的工作环境,离开已经铺就的职业晋升道路,董理要全部重新开始。他知道她为了什么。家庭与孩子,永远是董理想全力守护的。那是女人的盔甲也是女人的软肋。
江明亮约了情人晚上来他的房间。泡好茶,茶几上特意准备好了纸巾。对着镜子练习了几遍等会要说的。说实话,套路都是现成的,语气和表情很重要。
洗好了澡,喷了香水。不管结果如何,一个干净清爽的男人总是不会让女人太过反感。女人跟男人一样,都是视觉动物。至少他的情人是。
“看你穿着白衬衣的样子,我就控制不住。”她说过几回这样的话。
情人到后,两人拥抱。情人表现得很急切,拖着江明亮直奔卧室。
江明亮没有拒绝。他永远拒绝不了漂亮女人。
平静下来后,江明亮与往常不一样,立马去浴室收拾好了自己,穿戴整齐。要谈分手了,总不好连衣服都没有穿。
情人却慵懒着不起来。江明亮只得坐在床沿,开始进入主题。
“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很快乐。”江明亮套路的第一条就是肯定。
“我真的不想分开。你很懂我,我们很默契很合拍。”继续肯定。
“但是,我女儿还小,她要来广州上学了,她妈妈带她来。”
“就是这周六。”
“所以呢?”情人望着他,“所以,你不要我了吗?”。
风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泪眼盈盈。
江明亮心想不要来这一套,我最受不了女人的眼泪,特别是漂亮女人的眼泪。
“所以,”他狠狠心,“以后,我们还是朋友。”
“朋友?是可以经常约会一起吃饭看电影还可以一起上床的朋友吗?”情人语出惊人。
现在的女孩啊!江明亮内心叹口气。他当然希望可以,只要董理不发觉,没有什么不可以。这个年轻漂亮又钟情自己的女孩,他哪里舍得真的放走。
“我是真的喜欢你,”他一把揽过她,“你不能再来这里了,但我们可以在外面见面。”
第二天早上离开时,情人在江明亮的枕头下面放了自己的一只耳环。
跟电影电视剧里的情节一样。艺术果然来源于生活。
周六,董理带着江冬冬拖着大包小包来了。江明亮去车站接她们。江冬冬一路都很兴奋,对什么都很好奇,问个不停。董理却很沉默,基本不说话。
江明亮隐隐有些不安。她的脸色不好,一脸的困倦。
从上火车的那一刻起,董理就在问自己:这个决定是对的吗?父母和同事朋友劝她的那些话,全部在耳边回响。那些话都是有道理的,他们说的都是正确的。32岁的自己,到广州能干什么?以后会怎样?这样的牺牲真的值得吗?
可是,当时为什么就一句也听不进呢?
当木已成舟,自己也只能接受。也不要低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董理又安慰自己。
远远看到出站口等待的江明亮,她的心痛了一下。这个男人,还爱自己吗?
收拾房间的时候,董理发现了那个耳环。耳环很漂亮,是一个嘴唇的设计。
也像一只眼睛。
一只明了一切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