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分手了。

不要再纠缠我。

楚萌萌扶住差点摔倒的羊旭。她不知道董理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只觉得羊旭像被砍了几刀，他身子晃了晃，站不稳了，也不知是酒劲上来了还是中刀太狠流血过多。

小区门口的灯明晃晃的，照着他的脸更显得白，没有血色的白。小区大门上方“幸福小区”的牌子，挂得高高的，好像在告诉你幸福是多么遥不可及。

羊旭握紧手机，手机里面是一个残忍的女声。她怎么可以说得这么轻松，她说分手就分手？他呢，是可以说丢掉就丢掉的吗？

她曾经那么温柔，微笑的时候就像是清风拂过水面，就像是花苞在夜里悄悄绽放。

董理没有挂断电话。他一直没有说话让她很担心。他喝了酒，喝了多少，在哪里？

她有好多问号，但是此刻，她决不能问。一问，她好不容易武装起来的铠甲就会掉下，而所有用力冻住的冰都会在瞬间融化。

“他喝多了。我们在你家小区门口。”楚萌萌忍不住抢过电话说。

“啊。”董理吃了一惊。

“你能过来一下吗？”楚萌萌又说，“董理，董姐。”

她真是快郁闷死了。这两个人在搞什么，是疯了吗。可实际上更疯的是她自己，居然掺合进他们这团乱麻。

“我不能过来。我跟他，”董理犹豫了一下说，“请你照顾他，谢谢。”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她不会过来。你应该回去睡觉了，睡一觉就好了。”楚萌萌说。她用力扶住羊旭的肩膀，担心他倒下去。她真想挥拳打醒他。

他一声不吭。

没事的，回去睡一觉就会好的，一觉不够就多睡几天，人的自愈能力是很强的。楚萌萌想，我只需要把他弄回家就好了。

剩下的，交给时间。

“我们回去吧，忘了董理，忘了她。”楚萌萌说，“你可怜可怜我，我快累死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小区门口有人进进出出，有人好奇地打量着他们。楚萌萌赶紧拖着羊旭离开。他听话地跟着她。他也累了。董理的那把刀一直还插在他的心口，他觉得痛。他的意识混沌，喝下去的酒此刻让他没有了思考的能力。

王湘她们几个走的时候，江明亮还没有回来。周聪隐隐觉得他可能是在躲着自己。躲什么呢，她有点想笑，又有点得意。这说明他在意她，只要他开始在意她，事情就好办了。

周聪决定在小区里转转。直觉告诉他江明亮根本没有外出办事，他没准就在小区溜达呢。

果不其然，在小区那个隐蔽的角落，她看到了他。他好像被谁施了魔法，被定在那儿了，一动不动。

“老江。”周聪轻轻地唤他，“老江老江。”

连叫了几声，他才发现她。“你们散了啊。”他说。

“你在干嘛呢？这里黑漆漆的，”周聪有点疑惑，“这里有什么吗？”

江明亮不想说这个地方是董理跟那个男人约会的地方，他曾经亲眼见过他们在这里拥抱。当时的他为什么什么都没做就走开了呢？该上去揍那个男人一拳的。该揍扁他。

周聪走近他。江明亮开始不安。只要她靠近他，他就觉得很危险。这个是男人的直觉。与女人的直觉不同的是，它来自于对男人这种生物的充分了解。

一个漂亮的风情万种的女人，男人是很难抗拒的。

“很晚了，回去吧。”江明亮说。

周聪就像没有听见他的话，她靠近他，挽住了他的胳膊。

“今天晚上，我觉得董理有心事。”周聪说，“她接了一个电话，说了挺久，然后看她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江明亮没有接话，他拿开她的手，将自己的胳膊解救出来。

“你要多关心她。了解她在想什么，做什么。”周聪又说。

“嗯。”江明亮说，“回去吧。”

他一刻也不想多待。他想快点回家。他知道那个电话是谁打的，大概说了些什么。为了躲避周聪，他一直在绕着小区转圈。走到小区大门口的时候，他听见有人在说董理的名字。

是那个男人，身边还有一个年轻女人。两个人好像都喝了酒。他们在给董理打电话。

江明亮装做在小区门口等人的样子，将他们说的听了个大概。

最后，那个男人被那个女人拖走了。那个女人说什么“她不会过来”“我们回去吧，忘了董理，忘了她。”那么，董理和那个男人是分手了吗？

他们走以后，江明亮才来到这个角落，想整理一下头绪。现在，他理清了，他只想赶快回到家，他想看看董理的脸，想通过她的脸看到她的心。她是不是真的回心转意了？

周聪心里很郁闷。这个男人好像看不到她的存在，他甚至不让她挽着他的胳膊。她的自信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但是她只是微笑着说好啊，很晚了，回去吧，晚安。

看到董理一脸疲倦的神色，江明亮什么话都问不出。他问她明天想吃什么，他早点起来，去菜场买新鲜一点的。

“谢谢你。”董理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江明亮摆摆手，“没有，没有什么。”

董理主动握住了江明亮的手，“你做了很多很多。明天你多睡会，我来买菜做饭。”

这个绝对是一个好兆头。董理果然是回心转意了。跟那个人分了手，要跟自己重新开始了。江明亮的心激动起来，很好，太好了。

“我们一起去。睡个懒觉起来，再一起去买菜。”江明亮说，“或者带冬冬去外面吃点好的。要不去吃麻辣火锅吧。”

董理说听你的，你安排就好。

真的像回到从前了。从前就是这样，董理总说听你的全听你的。他就会把一切都安排好，她和冬冬就会使劲夸他。以前的他们，也是有过很多快乐日子的。

“真的听我的吗？”江明亮问。

董理说嗯，全听你的，你决定就好。

“这段时间，我们都是一起睡，我觉得睡得很踏实，比一个人睡舒服多了。”江明亮说，“以后我们都一起睡吧。好吗？”

“好。”董理回答。

那个男人喝了酒，那个男人在“幸福小区”的牌子下面追求幸福，那个男人该回去了，就算再不愿再不甘，也到了散场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