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够朋友。

王湘敲开了董理家的门，抱住了她，然后推开她，说。

“我们是那么多年的朋友，这么大的事，你连说都不说。你是觉得我们帮不上忙对吗，可能还挺烦我们的对吗，觉得自己厉害能承受得住对吗？”王湘就像放机关枪。

董理摇头。摇着摇着眼泪又下来了。

“你，瘦了很多。”王湘又抱住了董理，她也跟着哭了。

王湘是见过董滨的，去董理家玩过很多次，董叔叔总是很热情，夏天的时候会给她们买冰棒买西瓜，冬天的时候就给她们带烤红薯回来吃。

王湘还是听周聪说才知道董滨去世了。周聪听江明亮说了这事以后，发微信告诉了王湘和谢羽。她们都表示很难过，约着周五晚上来董理家。

门铃又响了，这次是周聪和谢羽。拥抱，安慰，陪着落泪。

江明亮给她们准备了瓜子水果，泡好了茶。他感觉到周聪的目光一直粘着自己，顿觉浑身不自在。他克制着自己不看周聪，不跟她对视。

她这样子，其他人会感觉到异样的。他很不安。他借口要外出办事，匆匆离开了家。

董理没有注意到这些，她的视线是模糊的，心里乱糟糟的。总以为眼泪已经流干了，可一听别人提到父亲，眼泪又会汹涌泛滥。从此，那就是心里的一块疤了，一戳就会隐隐作痛。

最近这段时间，羊旭都是无精打采的，谢羽全看在眼里。她猜想他可能跟董理分手了。自己上次假扮他的女朋友见了他的父母，得到了两个信息，第一：羊旭的家境不错，父母素质较高。第二：羊旭是独生子，他的父母盼着他早点结婚，他们想抱孙子了。

这两个信息让谢羽更坚定了追求羊旭的想法。自己30多了，加上离过婚流过孩子，要想找到一个像羊旭这样条件的男人，机会是越来越少了。

撇开这些不谈，羊旭的身高外型声音个性等等都是她喜欢的。机会可遇不可求，“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一定要牢牢抓住。

谢羽打量着董理，经过这场变故，她瘦了一些，安静了许多。她的眼睛总是湿湿的，脸上的表情是茫然的，听着她们几个说话，思绪却好像飘到了千里之外。

董理究竟是什么地方吸引了羊旭呢？这个问题，谢羽问过自己很多回。

董理比羊旭大10岁，已婚有孩子，外型一般，算不上漂亮，也不怎么爱打扮，很少化妆，香水也不用，简直可以说活得很粗糙很不女人。能力嘛，也看不出特别之处，一个公司的小职员而已。

谢羽一直没有找到问题的答案。若是以男人的眼光来看，她应该比董理更有吸引力更有魅力才对吧。想到这，她又充满了信心。

羊旭，迟早会发现她谢羽的好，他迟早会是她的人。

今天下班的时候，她无意中听楚萌萌说要和羊旭去酒吧喝酒。去吧，喝吧，喝过以后忘掉董理，重新开始吧。她只需要再多一点耐心就好。

周聪也在偷偷打量着董理。她的眼神飘忽，就像在神游。她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呢？周聪眼前出现了咖啡馆的那一幕。那个年轻男人握住了她的手。

他们是什么关系呢？

情人吗？极有可能。虽然那个男人看上去比董理年轻很多，但是对于爱情来说，年龄从来都不是问题。他们发展到什么阶段了？江明亮知道吗？

江明亮或许是知道的。那天在车上，周聪特意提到了在咖啡馆遇见董理的事，当她说到还有一个年轻男人的时候，她感觉到江明亮的腿突然抖了一下。

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越是这样，越是可疑。这不是一个男人听说自己妻子和另外一个男人在咖啡馆时的正常反应。

周聪的手在江明亮的腿上停留了很久，久到她认为他会带她去其他的地方。没有想到的是，他还是直接开回了小区。

“老江。”周聪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

“不，没有。”江明亮说，“是我的问题。”

他的问题？他有什么问题呢？受不了诱惑又良心不安吗？周聪心想我有的是耐心，暂且给你一段时间，到最后，你肯定还是会来找我。就像那天在公园，你带着伞来找我。

楚萌萌真是后悔死了，羊旭喝了酒后，不仅一直说着车轱辘话，还一直念着那个女人的名字。有一阵，他还头晕眼花得把她当成了董理。他抱着她说什么才不分手就是不分手，谁分手谁是笨蛋什么的。

一会他又清醒了似的，推开她，说什么你不是她，她不用香水，她身上是另外一种自然的味道，比香水好闻多了。

闹哄哄的酒吧就够让人糟心了，加上这么一个失恋的家伙，楚萌萌真是欲哭无泪。她要酒吧小弟帮忙叫了车，费了老鼻子劲把羊旭塞进了车里，又担心他自己找不到家，只得跟上了车。

司机问去哪。羊旭马上说“幸福小区。”他好像在这一刻酒醒了。

幸福小区是董理家小区的名字。就算喝了再多的酒，他也知道此刻自己该去那，去找到那个女人，去抱住她。

解铃还须系铃人。楚萌萌由着他，幸福小区就幸福小区吧，你闹去吧，只要你能幸福，或者痛到彻底后能幸福。

站在幸福小区大门口，羊旭和楚萌萌四目相对，都有点茫然。怎么真来这了，下一步该做什么？

“回去吧。”楚萌萌说。凉风一吹，她清醒了。

羊旭拿出了手机，开始拨打电话。快捷键1号键就是董理的电话。

董理的手机放在茶几上，谢羽一眼就看到是羊旭来电。董理拿着手机去了阳台。若是以前，她可能不会接电话，可是既然已经下了决心，决定不再给他希望，那么还是痛快解决为好。

再狠再绝情的话，她都说得出来。

“我喜欢安静，你知道吗？”羊旭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奇怪，像是喝了酒。

“嗯。知道。”董理说。

“我还喜欢你，你知道吗？”羊旭的声音大了许多。

“嗯。嗯。”董理说。

“谁分手谁就是大笨蛋，大笨猪。”他终于说了出来。这句话一直在他的心里憋着，他早就想说了。为什么要分手，我又不笨，我为什么要跟你分手，我喜欢你啊。

这个大笨蛋啊。你不是大笨蛋谁是大笨蛋啊。我都要被你笨哭了好吗。

眼泪之泉从来不会干涸。那个说“眼泪会流干”的人就是一个大骗子。

“我们分手了。”董理狠狠心，“你不要再纠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