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写得很不顺利。董理的心里就像有无数的蚂蚁在爬,痒痒的,她恨不得把手伸进胸腔,抓住那疯狂跳动的心脏,警告它忍着不要乱动。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八点整了。羊旭肯定已经来了。他是一个说到就一定会做到的人。
给你两个选择。他说这话的样子看上去很自信,但是他的语气却是犹豫的。其实他并没有足够的信心。第一个选择是去火锅店,基本可以确定董理不会选择。第二个选择,交给的是时间。用时间来等待,用等待来验证。
验证她是不是说了谎,她说要分手是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或者就只是一个玩笑而已。验证她的决绝是否也只是虚张声势,验证他在她的心里是一个怎样位置的存在。
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等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说的是八点来,但实际上他七点多就到了,从肯德基出来,他直接回了宿舍,洗了个澡后他就沉沉睡了过去。
头脑昏昏沉沉的,他是昨天才做的决定,今天回广州。昨晚上,他几乎一夜未睡。过去的种种在脑海里循环播放,董理的脸,董理的笑,董理曾经说过的话,他们俩在一起做过的事,他们牵手的感觉,拥抱时他的心跳指数,他都清晰地记了起来。
他像一个得了失忆症的患者,突然之间康复了,所有的记忆都找了回来,以排山倒海的方式冲击着他。
他在那些记忆中彻底沉没。失眠一整晚,今天早上他却是精神抖擞地拖着箱子去了机场,两个多小时的航程,他也一直没有睡。他在想,见了面后,要说的第一句话。
至少有二十个不同的版本。最后,他选择的是“好久不见”。董理,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他在心里默默地念着。
飞机降落在白云机场的那一刻,他就像得到了冲锋命令的士兵,飞速地行动起来。楚萌萌已经将见面的地址发给了他,他打了车直奔那里。
广州真热啊,他的汗汩汩而出。的士司机很会察言观色,看他一脸焦灼的表情就知道他在赶时间,自觉主动地将车速加快了。
结果呢,说了那么多,她还是要分手,她连跟他一起吃火锅都不愿意了,她说没有时间。他头昏脑涨地跟她道了别,不记得了,好像连道别都没有,他没有力气再去抓她的手,他只想赶快找个地方躺下来。
他的意志支撑不了他极度疲惫的身体了,不,他不再有意志了,当董理说没有时间的那一刻,他的意志就已经土崩瓦解了。
他要睡觉。但倒在床上闭上眼睛之前,他没有忘了上个闹钟,晚七点的闹钟,他说的晚八点去找她的。
七点钟,他被闹钟叫醒,迷迷糊糊地起了床,换衣服时,听到了肚子不满的咕咕叫声。他一天都没有怎么吃东西,肚子抗议了。
他在面包店买了牛奶和面包,打了一个车就来了。“幸福小区”的灯牌也不知道是坏了还是没有到亮起来的点,黑着脸挂在小区大门上方,也像是不高兴似的。
今天好像大家都不高兴。就没有看到喜气洋洋的一张脸。
时间到了9点,董理还是没有出现。她是怎么想的?若是以前的她,是一定会来的。就算是埋怨着说你来干嘛呀,也会让他看到她的脸。她不会逃避。她变了。
“幸福小区”的灯牌亮了,一下就照亮了他纠结的脸。他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要不发个信息也好。但是这样一来,他觉得自己就变成了一个让人讨厌的人。他本人是非常反感别人的催促的,尤其是在自己还没有想好的情况下被催着做一个决定。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将手机放进包里。他的腿有点麻了。
他知道小区门口是有一个咖啡馆的,他在那里牵过董理的手,跟江明亮在那里摊过牌,也一个人在那里喝过苦咖啡。可是,奇怪,那里的咖啡一点也不苦。
他不能去咖啡馆。若是董理来了,没有看到他,会以为他只不过是说说而已。他绝不是说说而已,他认真得连自己也害怕。
董理的手机就放在电脑桌上。她在八点的时候设置了静音模式,想着若羊旭来电来信息,听不见就当不知道好了,决不要打乱自己的决定。但她却总控制不住去看手机,意外的,一个未接电话未收信息都没有。
他是一个说到就要做到的人。他一定会来。他现在应该就在小区的门口等待。可是这么久了,我没有去,他怎么也不打电话过来呢?他是怎么想的?
反复看了几次手机,手机就像被催眠了一样一点动静也没有。董理想着是不是手机有故障了,关机重启了一遍,还是一样。想着这样不行,又把静音模式给取消了。
到了晚上10点多,江冬冬晚自习回来了。董理很想问冬冬,小区门口有没有什么比较奇怪的人?想想若这样问,只会显得自己比较奇怪,就忍住了。
董理边写边胡思乱想,手下敲击键盘的速度倒是比往常快了很多。只不过回头一看,语句不通,词不达意,错别字也多。没有办法,只得修改重来。
等到晚上11点多,终于把两章上传了。董理舒了一口气,很想关了电脑就往外跑。他回去了吧?都已经这么晚了。如果他还等着,那他真的就是一个铁憨憨。
他就是一个铁憨憨啊。这个世界上,再找不出第二个人比他憨的了。他固执,认准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这种性格干事业当然是好的,但是,人跟事业不同。认准了一个人,百分之九十是一件痛苦的事,人要懂得适时放手才能活得轻松一点。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更值得他爱值得他追求的人,有更多能让他的父母满意的人,他为什么偏要等一个怎么也不肯出现的女人呢?
董理灌了自己一大杯凉水。心里的那群蚂蚁终于安静了一点。她站在阳台上远眺,外面已是深沉的夜。远处模糊的人影,根本就不知道是谁。而他,如果还没有走,应该就还在小区大门口。
但这里,根本就看不到小区大门口。方向都不一样。
就像两个方向不一样的人,终会越走越远,再看不见彼此。
每章后面都可以来一段“作家说”,是作家与读者沟通的另外一个渠道,是作家此刻心情的体现。
董理写道:对不起,今天写得很乱,因为我的心很乱。外面有人在等我,我没有出去。因为,我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