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蛮不讲理的村守,一直保持沉默的黑牛突然坚决说道:“今晚我们全家就在这里,哪儿都不去!”
蛤蟆脸一听,怒不可遏的跳入地坑中,抄起权杖就要打人。
白兔上前劝阻,却被他一脚踢开。
黑牛忍无可忍,一个箭步上前,右手夺过权杖,随手丢在角落!左手抓起恶汉,举过头顶,死死按在土墙上。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今晚你别想打我们!”
女人吓得面如土色,拼命拉扯丈夫。
黑牛瞪了蛤蟆脸好一会儿,但最终还是放下了他。
“你们给我等着!”村守又羞又怒,捡起权杖,爬出了洞口。
一时间,地洞内的气氛降至冰点。
片刻之后,地坑外传来一声怒喝:“祭师大人到。黑牛,滚出来!”
洞口一阵叫骂,黑牛硬着头皮爬了出去。白兔把孩子交给老神婆,也一脸惊惶的跟了出去。
白兔刚一爬出洞口,就下跪认错:“主人,饶命!是我不好,不会哄孩子,惊扰了主人,贱奴知罪。”
握着铜棍的蛤蟆脸村守走上前,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后面是让白兔惧怕的祭师大人,他头戴着紫色三尖冠,二十多岁,脸上却没有血色,一对冷漠的吊角眼射出的阵阵寒光。他身后还跟着四五个村兵,都提着木棒、铁链,举着火把。
火光乱颤,祭师一伙面容狰狞;雪光冷冽,黑牛夫妇浑身颤抖。
村守退到一边,祭师昂着头,慢步走上前,村兵跟着围了上来。一个村兵一棍打在黑牛小腿上,倔强的黑牛闷哼一声,抱着腿蜷缩在雪地里。
冰如铁,风似刀,火光妖娆,土奴跪着,祭师立着。
众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寒夜静得吓人。
祭师缓步走到白兔面前,威严的说道:“白兔,你和黑牛是我的土奴,我的财产。依照《天规铁律,奴生子亦为奴,所以你们的孩子也是我的财产。土奴爱护主人的财产,这无可厚非,我不会因此怪罪你们。”
白兔松了口气,低头叩谢,但还没等磕完头,祭师的声音变得阴冷诡异,听来犹如冬夜饮雪:“但你要明白,既然是我的财产,怎么处置,就是我的事。我可以把孩子养大成土奴,也可以把它送给巫医做药引,只要本师乐意,甚至可以把它喂给我的獒犬。所以我要你们抱走他,就别让我说第二遍。”
祭师冷酷至极,女人把头低低地贴在地上,抽泣着不敢说话。
老神婆抱着孩子,从洞中爬了上来,但祭师并不理会她,而是转向黑牛......
祭师昂头问道:“黑牛,你说今夜村守不能打你?”没等黑牛答话,他续道:“本师告诉你,本师是你的主人,是天门祭师;他是村守,是贵族,而你只是一个土奴。依照《天规铁律所述,今日明日、今生今世,我等皆可以鞭打你们,包括你们生的小奴种。听懂了没?”
黑牛低着头,情绪激动,但只回了两个字:“懂了。”
然而恭顺并没有换来宽恕。
祭师俯视着黑牛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爱护我的财产,本师不怪罪,但土奴抢夺‘灵鹫权杖’是七杀恶逆之罪,按照《天规铁律应当处以枭首之刑。来人,绑了!”
“枭首?”黑牛瞪着双眼,再也直不起腰板。女人紧紧抱住黑牛,泪如雨下。
两个村兵,抖开早已准备好的绳索,上前绑人。
“住手,”一个苍老而又低沉的声音响起。
老神婆抢上前,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紧攥着绳子,斥道:“你们这帮小崽子,都和黑牛一起长大,非要致人于死地吗?”两个村兵回头看着祭师。
祭师冷冷的吊角眼和老神婆昏花的浊眼对视着,众人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等待如漫长的寒夜一般难耐。
终于,老神婆先开了口:“祭师大人,上天有好生之德,因为这点儿小事就要杀人,就不怕诸神震怒吗?”
祭师面无表情,缓缓答道:“神婆大人,唐洲已今非昔比。诸神烟消云散,‘三尊’渡劫而出。如今,无论九天之上,还是九幽之下,天雷三尊至高至大。本公依照《天规铁律处置罪奴,天公地道!”
一席话说得老神婆不知如何应对。
无奈之下,老神婆换了口气:“我老了,不和你争辩。黑牛虽然是土奴,但他是从小和你一起长大的,你和黑牛都是我接生的。看在老身的面子上,就饶了黑牛吧。”
“人情归人情,律法是律法。”祭师冷冷地抛下这句话,字字如刀。说完给了村守使一个眼色。
村守绕到铁牛身后,突然用权杖上的灵鹫嘴勾住了黑牛的项圈。
黑牛喘不上气,脸憋得通红。几个村兵抢上前,将他五花大绑。
神婆担心挤到孩子,被迫退开。
片刻之后,黑牛被拖走,白兔一路追着求情,老神婆气得老泪纵横,地上积雪和红土混成一片狼藉。
寒风呼啸,积雪旋起,泪水冻结在老人脸上,然而婴儿在襁褓里看着这一切,嘴角竟然露出一丝诡异的冷笑。
老婆婆擦干眼泪,紧紧抱着婴儿,踏着积雪朝村西的石府跑去。
片刻后,少族长石腾迎出门来,耐心地听着老神婆的叙述。听到某处,他脸色突变,举起火把,顶着寒风,踏入夜色中。
老神婆把婴儿托给少夫人金氏,也跟了上去。
婴儿沉沉睡去,等再睁眼时,已是清晨时分,他不知道这一夜又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自己被老神婆带回了神殿里。
穿越者被放在床头,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提线木偶。
老神婆盘腿坐在床上,直直的盯着自己。
大胖心里恶毒的想着:‘这老太婆真是丑啊。’老神婆白发稀疏,脸上的皱纹比头发都多,一双疲惫的老眼半睁半闭,大胖不确定她是否在看自己。
和她对视,烦躁的大胖在心中骂道:‘老东西能不能别这么近的盯着我!’
经过数百次心跳,老神婆眯着的眼睛突然圆睁,紧抿着的嘴突然张开:“你从天上而来?”
大胖竟然听懂了这句话,本能的点了头。
看到胖子的反应,老妪解释道:“我的儿子也是天神下凡的,我会说天上的语言。”虽然她说话带有明显口音。
与此同时,她拿出了晶莹剔透的凝血锥,放在婴儿面前,瞪着老眼斥道:“你带着凝血锥降生,是被万神之神选中的人。既然你是天神重生,不是真正的婴儿,那昨夜为何哭闹不止?”
‘.......我乐意!’大胖很不满,老妪格外严厉的口气迅速激起了他情绪。穿越到此以后,他完全不能控制情绪,像着了魔一样。
老神婆一脸严肃的看着面目狰狞的婴儿,出言斥道。“我的儿子跟我说,他经历一场火劫,本来以为死定了,结果竟然浴火重生。所以他出生的时候,是哈哈大笑的。据我所知,没有一个天选者像你一样不管不顾的哭闹。”
‘我闹我的,关你什么事!’胖子想表达自己心中的不满,但又苦于说不出话,只是一脸怨毒地盯着老妪。
“你差点害死你的父母!”
‘他们不是我的父母!’大胖想咒骂老妪,但不会说话;气急之下他竖起小小的中指,向老妪示威!
看到婴儿的反应,老妪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才说道:“也许下凡重生对天神来说是一种贬谪。但命运如刀,无常是常,希望你能既来之,则安之。我的孩子也是天神重生,他常跟我说荒唐洲挺好的。”
老妪的眼角淌出老泪,但大胖根本没有在听,他正试图挣脱襁褓。
‘梦舟,我的心血!夏梦,我的挚爱!刺头小白,我的兄弟!我已经输的一无所有,你们还想怎样?’
婴儿从襁褓中奋力爬出,脸上青筋暴起,头上似乎冒出了两只尖角,仿佛地狱中的小恶魔一般!
老神婆这才察觉到事有蹊跷,小心翼翼的抱起婴儿,仔细观察着婴儿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