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童挣扎着:‘别碰我!我是个好说话的胖子,但不代表我可以任人驱使。’
“你身上蕴含着众神之神的力量,但也带着恶魔种下的羁绊。”老神婆有些迷惑。她把枯槁的手放在婴儿头顶,似乎在阅读他的记忆。突然,她大惊失色,叹道:“是妖言咒?是谁在天选之子心里种下了妖言咒?”
婴儿上窜下跳的想要挣脱,老人却走到墙脚的柜子处,找出了一个翡翠瓶子。
她拔掉木塞,晃了晃瓶中的液体,霎那之间,房间中酒香扑鼻。
老妪看着婴儿,显得很有些犹豫。但片刻后,她坚决的举起翡翠瓶子,捏住婴儿的鼻子,把瓶中液体灌了进去。
大胖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一时间,感觉喉咙如火烧一般灼痛,小肚子里面翻江倒海。上眼皮仿佛挂了铅球,完全睁不开。几个心跳之间,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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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老神婆的叙述,猴崽才清楚了自己的身世。
当晚,黑牛一时冲动,触犯了铁律,本是死罪,多亏了石家和老神婆出面,才保住了一条命,只受了刖刑。
少族长提出用三个青壮奴隶和祭师交换。祭师当然很乐意,因为黑牛一家,男的变成了残疾,女的产后染上重病,婴儿等于废物,换三个健康的奴隶是占了大便宜。
白兔没几天就病死了。黑牛伤心欲绝,在地坑里躺了两个月之后,开始每天发疯似的给石家干活。
知道了这些事后,猴崽感觉心上压了一块大石。
他用疑惑的口气问道:“我是穿越而来的,出生第一天大哭不止?不会吧.....我可是从来不会掉眼泪的大胖啊!”
老神婆解释道:“因为你中了妖言咒,这是一种神秘的黑暗妖术,只言片语,就可以勾起人内心深处最深的羁绊,让人心神大乱,行事癫狂。”
“原来是这样......但我刚出生怎么就被下了妖言咒?”猴崽更不明白了。
“这个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我只会帮你解咒。”老神婆摇了摇头,有些严肃的续道:“是我逼你喝下‘醉生饮’,强迫你忘却心中的羁绊。执念催生恶果,羁绊阻挡前行。如果不忘记过去,你心中的邪恶之种,会将你引向歧途。天选之子有无与伦比的力量,一旦受到蛊惑,将是整个荒唐洲的灾难。”
猴崽看着老神婆,怔怔的出神,‘原来我是喝了醉生饮,消除了部分记忆......’
老妪有些哀伤的接着说道:“婆婆的亲人全都死了,这些年是靠记忆活下来的,所以我知道记忆对一个人有多重要。但我别无选择,请你原谅婆婆。”说完,她跪坐在蒲团上,竟然向猴崽俯首道歉。
猴崽有些悲哀,但片刻后,少年露出了一个盛夏太阳般的笑容,风轻云淡地说道:“忘掉了最好!既然都回不去了,那还想它做什么?抓不住就放掉,没什么大不了,婆婆别介意。”
老神婆听了猴崽如此说,老泪纵横,她叹道:“真是个好孩子......婆婆熬不过今夜了,了了这桩心事就可以去见我的夫君和儿子了。”
猴崽这才意识到,老神婆今夜的精神抖擞只是回光返照。
正在这时,少族长石腾突然推开庙门,慌张的说道:“神婆大人,祭师带着人上山了。”
老神婆转头看向兽兽,下令道:“护好天选者!”
那盅雕忽然起身,飞扑过来,叼起猴崽悬浮于半空中。
霎时间,大殿内火光摇曳,风声四起,盅雕扑闪着羽翼,利爪抓着猴崽的皮袍不放。
“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可泄漏身份!”五色随风披风扬起,老神婆站得笔直,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对猴崽重申道。
猴崽刚一点头,盅雕兽兽展开双翅,扶摇直上,从殿顶的空洞,飞出了神庙。
“愿金神赐你金刚甲,火神赐你火焰刀!
诸神护佑天选之子,恶灵烟消云散!
英烈不死,浴火重生!”老神婆看着殿顶的空洞,口中振振有词。
盅雕的羽翼不断扇动冰冷的长风。一瞬间,寒风扑面,猴崽好似一片枯叶被狂风卷起。
老妪跪于诸神前,闭上双眼;寒光直射神庙中,澄澈空明。
巨人傲立冰山间,沉默万年;长风卷起千堆雪,传奇伊始。
得知了当年的事情之后,猴崽整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二天中午,猴崽和石琅正在一起练剑,大王迎面走来,今天他特意戴了一顶崭新的毛皮帽子,上面还插着三根白羽。
石琅见到大王,似乎还是觉得很愧疚,低头不说话。
但大王径直朝石琅走来。他取下帽子,拿在手上,指着上面的三支白羽毛说道:“石琅,看看我的新帽子,知道这是什么毛吗?”
石琅看了看,摇了摇头。
猴崽也撇了一眼,觉得似乎有点眼熟。
大王咧开嘴,用吊脚眼瞪着猴崽,冷笑着说道:“是盅雕的毛!”
“啊?”石琅惊呼一声。
猴崽只觉得一阵心悸,他抢下那顶帽子,仔细查看着。只见那三根白羽足有小臂长,上面似乎还有血迹。这一上午似乎都没有听到兽兽的鹰啸。
‘是兽兽头顶的白羽毛?’猴崽瞬间火冒三丈,拔下三根羽毛,揪住大王的衣襟,质问道:“兽兽怎么样了?你干了什么?”
大王任由猴崽揪着自己,歪着头笑道:“我可不敢把它怎么样。但咱村不是还有村兵吗?”
“不可能的!你们没人敌得过它!”猴崽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毕竟兽兽可以飞,各项属性都很高,单打独斗的话,赤原上无人可敌。
大王又把头歪另一边说道:“村兵们练了一冬天的弓箭和长矛,肯定不是为了猎小鸟吧?想不想知道他们怎么猎杀盅雕的?找一个小奴种绑在树上做诱饵,喊了几声兽兽,那大傻鸟糊里糊涂就冲下来了。一张大网抛下,长矛弓箭一通招呼,大傻鸟扑腾了几下就变成了一只血葫芦......”
严坦的话像一桶冰水让泼在猴崽脸上,让他凉到心里,他急不可耐的打断了严坦:“兽兽现在在哪儿?你们竟敢动老神婆留下的神兽!”
“神兽?”大王放肆的狞笑道:“不过是一只伤害贵族的疯兽!村守已经把它剁成了几百块,分给了村民们,各家都很开心。给你石家分了一整条腿,等你们晚上回家应该就能吃到了。好好尝尝啊!”
猴崽怔住了,想哭却哭不出来,不敢去想兽兽被杀的惨状,大王趁机挣脱,狂笑着跑开了。
当夜,村里开启盛宴,肉香弥漫,除了石家,村民们都在为祭师和村守歌功颂德。
黑牛在后山老神婆的坟边给兽兽挖了个墓穴。
猴崽举着火把,怔怔地看着,心口仿佛压了一块巨石。
埋葬了兽腿之后,黑牛走进不远处的草丛,摘了一把春天的野花。又一瘸一拐地走进了散乱的坟茔之中。
黑牛一言不发地走着,猴崽沉默的跟着。
火光摇曳之下,男人一瘸一拐的,背影显得极其狼狈。
坟地里的小路崎岖难行,戴着木假肢的黑牛走得很吃力。
走在一座座坟丘之间,猴崽没觉得害怕,只是觉得特别心酸。他猜到了黑牛要带他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