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谁教你的?”周武官审视着秦洛。
“不瞒教头,我是……生而知之。”
周武官眼角再度微微抽搐。
顿了顿,他道“秦洛生来是傻子,父名叫秦勇,战死熙河。”
“秦勇娘子郭氏去年病故,现家中只剩秦洛一人。”
…..
秦洛点头。
父死母亡,死无对证。
真实的秦洛也许已经死了。
“你并不是秦洛!”周武官直接说道。
秦洛非常镇定,“教头,你说对了。”
周大武眼底闪过几分碎芒,很快又敛去。
这少年,倒承认得痛快。
“我是秦洛,又不是秦洛”秦洛一脸坦然。
“这个小身板是那个叫秦洛的……而这里”秦洛指指自己的脑袋“不属于秦洛。”
“简而言之,就是……借尸还魂。”
秦洛如实说道。
借尸还魂?
周大武审视着秦洛,忽地脸色微变。
外面有脚步声由远而至。
周大武抬脚飞踹秦洛,嘴里骂到:”竟然敢打架……老子揍死你。”
他对秦洛拳打脚踢。
门砰的撞开,有人进来。
周大武并不停手,继续表演全武行。
看到秦洛几个翻滚,撞到墙角,他才罢手,口中犹自怒骂,夹杂着粗言脏语,让人有掩耳冲动。
陈山长进来,看到一地狼藉,兵器散乱,落在墙角的少年衣衫破裂,一缕血丝自唇间溢出,状甚凄惨。
陈山长美须抖动,看着气得不轻,“住手……周大武,家有家规,国有国法,这儿是学堂,岂能滥用私刑,你想打死他吗?!”
此话一出,尾随而进的一名中年男子脸色有点难看,他是徐子晋家的管家,身后还跟着四名护院。
徐子晋还没有抬下山,早有家中小厮回禀徐家老爷。
大少爷在学堂被人打得骨折吐血,这还了得?
一得了消息,这名徐家管家就带人扑上山讨说法。
他是奉命来打断秦洛的腿的,现下看到如此情景,听得陈山长如此说道,倒不好马上发作。
他寒着脸道“陈山长,我家老爷每年出钱助学,赏赠学子进京盘缠,旋置鞍马,盖造马屋……武学堂虽为府学,但若不是我家老爷,恐怕武学堂捉襟见肘。”
陈山长点头:“徐老爷善举,惠及学子……”
徐管家似乎得理不饶人:“我家老爷如此助学,难道就是让我家少爷受人欺负吗?”
陈山长笑意不改:“当然不是。”
“山长不认识我家老爷不要紧,但徐禧徐将军,山长总认识吧,他是子晋少爷的大伯父……”
徐禧?听到这个名字,秦洛有点意外。
徐禧,就是历史上那个纸上谈兵,忽悠了宋神宗,导致永乐城二十万军民全军覆灭的罪魁祸首.....
徐子晋竟然是徐禧的子侄,来头不少,看来这次惹的麻烦有点大。
“徐禧将军,老夫当然认识,徐将军少年有大志,气度不凡,力学而不事科举,博览周游,求知古今事变、风俗利病,学识超卓……”陈山长一脸钦佩之色。
听到陈山长赞誉,徐管家脸上微有得意之色。
“陈山长既然认识徐将军,想必知道徐家的规矩,徐家人不欺凌弱小,但也决不能让人欺负。”
徐管家得理不饶人,指着秦洛,厉声道:“这少年下手阴狠,竟敢打得我家少爷吐血,怎样也得有个教训。”
四个大汉踏前一步,怒目而视,只待管家一声令下,就开启暴打模式。
“是该有个教训!”陈山长从善如流,转头对周大武沉痛地道:“教不严,师之错,周大武,这月俸薪减半,还有这个少年……打也打过了,将他关到静室思过!”
“是”周武官爽快答应,上前一把拎起秦洛,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大步跨出门去。
“这……”徐管家不及阻拦,有点不甘心,只是关禁闭,这责罚也太轻了吧,起码先打断一条腿再关禁闭。
这个姓陈的山长重提轻放,似乎在回护那个小子。
徐管家正待发作,陈山长拱手,声音温润:“徐管家,徐家少爷在学堂受伤一事,老夫责不容卸。有劳你回禀你家老爷,就说老夫改日上门叨扰。”
“当年老夫在京,徐禧将军,嗯,那时他还在经义局,以布衣的身份充当检讨......他携你家老爷徐寿到访求教……一晃三年,真是白驹过隙,不知你家老爷是否还记得老夫……”
管家僵立。
……
一连三日,秦洛身处静室“思过”。
没有人打扰,想来徐子晋的事情有人摆平了。
夜色已深,外面喧嚣渐止,墙壁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
是萧七。
他从静室小窗处扔进一包馒头,还带着温热。
是他节省下来的口粮。
他的腿受了伤,还坚持蹦着腿来雪中送炭,夜里送馒头。
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古代有人牵挂是一种幸福。
好兄弟!
秦洛决定苟富贵,无相忘,早日帮萧七实现洞房的理想。
两人隔墙相会,以敲墙的方式聊天,很有意趣。
只可惜萧七不是个女的。
这种聊天方式,是秦洛教给萧七的一种现代密码联络方法。
萧七算筹不行,学这个倒是很快上手。
他对这种长短敲击的游戏很感兴趣,乐此不疲。
正敲得高兴,忽感阴影笼罩,他低呼一声:“周教头!”
周大武声如闷雷:“滚!”
萧七落荒而逃。
单腿跳的脚步声远去,周大武打开静室的门锁。
外面月上中天,琼华遍地。
借着月色,秦洛看到周大武身穿的并非寝衣,而是一身黑色劲装。
这么晚了,是去打劫?
“走!”周武官言简意骇。
他将秦洛带离静室,直往钟山后山而去。
因为有月色,黑夜中的钟山能见度不算低,周武官挟着秦洛风行电驰,很快就到达一屏峭崖前。
周大武贴身峭壁,他虽身材高大,但灵活如猿猴攀附。
秦洛夜视极好,在山石的暗影中,那上升的身影并没有依靠任何攀岩装备,而是徒手攀崖。
前行极有规律和节奏,且移动速度极快,转眼便到崖顶。
传说中高上高下,不受物理重力限制的轻功啊。
高人啊……
这再次刷新秦洛对周武官的观感——其人其技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