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原又道“凡是跟石炭沾上关系的人都被杀了，看来这些杀手背后的人是要防止石炭之事泄密。”

刘湛双手紧握，年轻的脸容有此许怒意“这些凶手……我要亲手杀了他们!”

死了的从事官之一是他的好友。

两人一阵默然，这是皇城司建立以来遭受的最大一次重创，死的四名从事官是司中精英高手。

高曜脸上倒没有多少情绪，他转脸问另外一名武将：“邓拓，沈学士已到江宁，你需得小心保护！……”

邓拓答到：“是。”

高曜口中的沈学士正是沈括。

沈括是稀世通才，天文历数、地理勘测、还精通医术，刘、廖两人均想，若有沈括相助，以他之能，必能确定石炭产地。

“刘湛和廖原，你们留意童贯的动向，必要时通知江宁知府吕嘉问。”

两人凛遵。

这时，门敲响了，一名从事官进来道：“高公事，连从事求见。”

高曜示意让他进来。

连展进来，他双目变得更肿胀通红，似乎又熬了一晚夜，眉毛和头发上有白雾沾染，想是在外面站了很久，

看到高曜，他行礼后道：“高公事，下官有一事相求！”

高曜客气地请连展坐下道：“连从事是想招揽那个少年到皇城司？”

连展肃然道：“正是，皇城司现下仵作人才奇缺……下官年已老迈，总得要找个接替之人，这个少年所说的仵作之术下官钻研了一晚，觉得真是无比精妙.....”

连从事说到仵作之术，便源源不绝，直说了近半个时辰。

“这个少年是个不可多得的仵作人才，此事若高公事不方便，下官可跟官家举荐，至于这少年的薪酬，可从下官俸薪扣减。”

高曜很有耐心听完，点点头道：“难得连从事能处处为城司着想，此事也不必惊动官家，若连从事能劝得此少年跟随你，我便应允，至于少年的俸薪，不必扣减连从事的俸薪，可先按察子的俸薪给付。”

连展原本还以为需要费一些唇舌才能说服这位长官，想不到事情如此顺利，大喜，连声致谢，告辞而去。

等连展走后，刘湛道：“高公事，此少年若是谍子，招他进来，岂不是引狼入室……”

廖原慢条斯理道：“可以利用他实行反间”

刘湛脸色却不好看，这个少年有杀人嫌疑，他有点不喜，道：“恐怕那个少年未必会愿意当仵作……”

……

同一时间，童贯在易樊楼东楼与驻江宁府的淮阳军都尉钱仲谦推盏交杯。

易樊楼仿制开封樊楼，有东南西北中五楼，钱仲谦是幕后撑腰之人。

这东楼是他常驻之地，这里有美酒佳人，更有几位才貌俱佳的相好。

所以钱促谦每有迎来送往的活动，这里是必选的应酬之所。

俨然成为他的私宅。

童贯此次到江宁，钱仲谦为表诚意，便将此处给他暂住，作临时办公之用。

钱仲谦从前与童贯曾在前线共同作战，有私谊。

再加上童贯与人交好，出手疏财相当大方，被钱仲谦视为兄弟。

钱仲谦几杯酒下肚，说话便多了起来：“童兄有何差遣但说无妨……”

童贯将手上的酒一饮而尽：“兄弟说话痛快，最近我已查得白衣宗逆贼的踪迹，到时歼灭白衣宗还得要兄弟帮忙，到时请功，功劳有你一半。”

“童兄一向关照兄弟……，为朝延除奸，这事义不容辞。”

两人边叙旧，边喝酒，不知不觉，已过了几个时辰。

钱仲谦醉得不轻，携同一名青楼女子离去。

这时，追踪秦洛的四名察子回来了。

刚才与钱仲谦对饮时，童贯还是醉眼惺松，但看到部下的一刹那，他眼内便无半点酒意。

童贯挥手让那些易樊楼的女子退下。

“碰上的是几名悍匪，那个少年故意将人引到我们面前，动起手来…..官兵只抓到一人，其余的悍匪逃了。”

几名察子满身血污，衣衫不整，十分狼狈，其中一个一条手臂几乎被砍断，正在包扎。

但童贯并没有气恼，他挠挠字眉道：“这小子果然逃了……很好!”

“高曜的人现于何处？”

其中一名察子道：“那些人跟着我们的人，也在找那个少年。”

童贯冷笑道：“高曜这如意算盘打得倒挺响，想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抢功，哪有如此便宜之事？”

童贯搓动手指问道，“现在那小子逃到哪儿了？”

“回大官，我们已经封锁了出城的城门，又让人在城东门往江宁书院方向设了哨，他逃不了。”

“只是原本熏在这个少年身上的回魂香，味道变得淡了，追踪起来有点困难，我们从六扇门处借了一条黄耳，相信很快就能知道这个少年的行踪。”

这时，一名察子快步进来，脸有喜色：“童大官，查到那少年的行踪了。”

童贯霍然站起，“人在哪儿？”

“离此处不远，夫子庙附近，江宁熟药局。”

“这小子倒是狡诈，居然回到我们的眼皮底下。”

童贯沉吟道“先将高曜的人都引开，决不能让他们知晓那个少年的藏身之处！”

“也不要打草惊蛇，”童贯道“这只是一个临时万全屋。”

他眼里露出锐光：“这背后的人，我很期待……

……

“他是个女的?”

秦洛看着榻上的宁十三，有点不可思议。

榻上躺着的小少年，薄被拉到颌下，被下的小身子单薄如纸板，几乎可以忽略。

她脸上伤口涂上黑绿色的伤药，根本辨不出本来面目。

似乎他认识她的时候，她脸上的伤便没有好过，脸上如此，身上的伤会更多吧。

秦洛轻叹一声，问简大夫“她的手，不会落下残废吧。”

“遇上老夫就不会，幸亏你找的是老夫。”简大夫带点自傲说道。

又叹息道“这女娃娃怎么让人打得这么惨？”

秦洛道：“怪我。”

简大夫没有追问下去，“我让小童收拾隔壁厢房，你先行歇息，明日老夫再跟你聚话。”

秦洛虽然已经梳洗更衣，洗去一身血尘，但奔波一日脸有疲色。

简大夫正要离去时，忽发现秦洛微微绻起身体，牙齿发出轻微的咯咯声，脸上青红交替，他显是以极大的心神去支撑住自己，不让自己倒下。

简大夫抓过秦洛的手，给他一把脉，惊道：“你吃喝过什么？”

“茶…..”话还没有说完，秦洛人向后一仰，整个人翻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