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一章(1 / 1)北矜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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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等到唐汣去雪山引那溱柏川,他们就在夜间遭到了敌军偷袭,粮草被烧毁损失严重。

粮草短缺不得不将计划提前执行,程云向裴庆云请缨前去雪山。

裴庆云没应,“你背上的伤还没痊愈。”

一旁的唐汣拍了拍程云肩膀,“你养伤,我去。”

程云摇头,“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再说那溱柏川,诡计多端,出手狠戾......”

两个人争来争去,什么心怀家国,为了大获全胜着想,可这在韩祈眼里看来,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韩祈指节轻敲桌面,静默不语,两人争来抢去,都是为了对方着想,仿若这营帐里只有他们二人,旁人都不存在似的。

最后,裴庆云下了命令,唐汣作为先锋带领八千精兵即刻前往雪山。

临出发的时候,韩祈走了过来,唐汣看清他手里拿着的那根鞭子,正是在韩府时的那根。

他竟随身带了来。

韩祈递给她,轻声说,“小心。”

唐汣回神,平静地将那鞭子放进腰间,抬眼看了看他,终究没有开口。

大军整顿完毕,随后便也向雪山出发。

“学士。”裴庆云见韩祈换上了盔甲,便走上前道,“学士还是留在营帐中吧。”

韩祈看了看旁边的程云,只道,“为确保雪山之计万无一失,我必须和程云同去。”

裴庆云上下打量他一番,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口,颇有些无奈地道,“这里没有马车。”

微微一哽,韩祈有些无奈。

他道,“我会骑马。”

凌安城人人都知他身体孱弱,静养府中,怕是早就认定他是个无用之人了吧。

韩祈苦笑。

唐汣率兵到达雀岭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

韩祈说若是能在天黑之时将他们引到雪山,胜算便又多几分。

唐汣左手缠着金鞭,右手紧握尖锐的倭刀。

溱柏川越过前方的士兵冲过来,口出狂言,“活捉副尉唐汣。”

哼笑一声,唐汣决厉地挥出金鞭,每次扬手便卷去一条性命,战场杀戮,刀剑无眼,仿佛此刻这广阔天地是属于她的,任谁也不能折了她的羽翼。

北雍铁骑呼啸着如潮水般涌上来,唐汣勒紧缰绳,往雪山方向跑。

那些铁骑很快追上来,眼看到了雪山脚下,突然听见身后的叛军大喊一声,“撤,撤。”

眼看着计划落空,唐汣心里涌起不甘,调转方向,与溱柏川缠斗。

溱柏川虽然善战,唯一的弱点就是恋战。

唐汣身子向后滑出半步,随即便是扬刀一记上挑,溱柏川被砍了个正着,随后一个侧滚,避掉了她这一刀,动作迅速反击给唐汣一个反击上挑,丝毫不见拖泥带水。

唐汣忍不住唏嘘,本以为上次将他刺伤了,这次交战时胜算便会多些,现在看来溱柏川的水平仍然在自己判断之上。

溱柏川戏谑道,“唐将军的性子本王喜欢.....”

他眼中闪动着难以言说的兴奋,坐在站马上如如山峦般同四周的群山融为一体,大吼一声长剑昂扬而出,“今日便活捉了你到北雍给本王做夫人。”

刀剑碰撞,发出清脆刺耳的声响。

唐汣气恼却不敢大意分毫,紧跟着一个连突击,挑起岩壁上的雪花,划出一道紫色的刀光将雪花劈飞出去,溱柏川坐在马背上勒紧缰绳后退几步,唐汣追上去接连又是两鞭,出声大喊,“呸!口出狂言,今日就让你领教本姑娘的厉害。”

一时被唐汣占了上风,将士们也越发斗志昂扬。

溱柏川冷笑一声,深觉受辱,便由一开始的闪避,大吼一声,主动发起进攻。

缠斗中成功将敌军引入雪山。

将士们已经开始往雪山西北方撤退,那里是程云和将士们提前挖好的窄道。

唐汣被溱柏川缠住。

韩祈在雪山上方看的清楚。

程云心急,“韩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韩祈侧头,面无表情的看向他,“半盏茶的时间,不能再等了。”

说完人往下走。

“韩大人。”

韩祈头也不回,他喊了一声,“半盏茶。”

唐汣与溱柏川缠斗,那人出手狠辣,打斗中,唐汣背后中了一箭,鲜血涌动而出。

溱柏川大笑,“女修罗也不过如此.”

唐汣微微蹙眉,扯了鞭子挥出去,溱柏川只觉眼前有光闪过,不及躲闪,便被金鞭卷下战马。

雪山上雪球往下滚落,越来越大,好似雪崩,马儿动弹不得,混乱之中,唐汣拖着中箭的身体往外撤。

有人发现了埋伏,对溱柏川大喊,“有埋伏....”

这才发现中了埋伏,却也早已深处雪山腹地。

溱柏川低吼一声,“快撤。”

唐汣的副将掩着她往西北方退。

叛军不敢贸然再去追,只得在不断滚落的雪球中自保。

唐汣被副将搀扶着退到半山腰,忽然被身后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

秦柏川笑的狠决,手中的长矛用力一挑,唐汣跌落在冰凉的雪地里,副将跌跌撞撞的退出十余步,扶着山壁稳住身形,嘴角不断有鲜血冒出。

唐汣撑着受伤的身子想要爬起来,然而刚转过头一道银光便自上而下劈过来。

眼前一黑,人便没了知觉。

众人退进雪山后,山下的敌军已被雪球埋了大半。

最后成功将敌军困在雪山中,百数铁骑伤亡惨重。

战斗结束,程云在队伍里找了一圈,不见唐汣。

唐汣和韩祈在雪山一战中失了踪迹。

冬景萧条,万里冰封,真能冻死人。

无涧深谷下,唐汣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冻僵了似的,连眉毛都结了霜,找回意识的那一刻,她撑着手肘连忙爬起来,看了看四周,茫茫白雪,哪有人影。

刚刚那场大战中,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瞬,她看见了韩祈,他骑着马朝她冲了过来。

韩祈?唐汣撑着受伤的身体艰难的走在雪地里,想要开口喊他的名字,却发现根本发不出声音,嗓子里一股腥甜味。

唐汣心一揪,加紧了脚步。

等她在一颗干枯的朽木下找到韩祈时,他已经冻僵了。

在凌安时即便已是春日,他也总是狐袍披风不离身,眼下在这风雪天里冻了这么久,可还能保住小命?

想到这,唐汣心底竟生出些恐惧来。

裴庆云焦急的在营帐内乱转,派出去的人,每半个时辰回报一次,却始终没有韩祈和唐汣的下落。

第二日清晨,有将士在雪山脚下发现了唐汣的金鞭,还有韩祈的披风,已经被马蹄踩踏的破烂不堪。

裴庆云不能离开营帐去寻人,若是让北雍的敌军发现他们丢失了副尉,营帐内无人坐镇的话,怕是又会偷袭,虽然这次狠狠的教训了他们一次,难保他们不会卷土重来。

寻找韩祈和唐汣固然重要,但是若不抓住此次机会将北雍一举拿下,那么雪山这一计便辜负了韩祈的苦心策划。

裴庆云决定趁此机会,再次出战北雍。

深谷下一处小山洞里,唐汣将自己的盔甲脱下盖在韩祈身上,用里衣简单将自己后背上的伤包扎了一下,她看不到伤口有多深,只觉得不会比血肉模糊好到哪里去。

没有火,雪还在往下飘,这样下去,别说韩祈撑不下去,她恐怕也撑不到多久。

一整夜了,深谷里寂静一片,不知道裴庆云能否找到他们,唐汣走出山洞去找出口。

瑟瑟的冷风吹过来,一瞬间单薄的身体寒了个透彻。

深谷就像一个深坑,四处茫茫一片,即便是有什么印记恐怕也早已被这雪花覆盖了。

唐汣捡了些还没有被雪水浸透的树枝,往回走。后背上的伤口又被撕裂,包扎的里衣已经被血浸染,忽地心里涌出一丝苍凉,怎得就要死在这了?

临近山洞时,唐汣发现了脚印,印在雪地里深深浅浅,像是刚踩上去不久。

小心翼翼靠近山洞,临近,只听见洞里有人说,“有气息,还活着。”

没一会儿就见穿着布衣的一男一女走出山洞,女人手里拿着弓箭,肩上还背着箭羽,男人则背着韩祈。

唐汣扔下树枝,朝那个男人喊了一声,“你们是什么人?把他放下。”

男人一顿,目光惊讶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我们是这深谷下的猎户。”

唐汣一震,忙道,“北雍人?”

男人摇头。

唐汣这才卸下肩膀的重量。

许是看到韩祈身上的盔甲猜测他们是行军之人,女人道,“我看姑娘也受伤不轻,这位将军亦是昏迷不醒,二位先到我家包扎伤口,再赶回军中吧。”

吹了一夜的冷风,唐汣有些体力不支,脸色也是越来越差,身体摇摇欲坠。

无涧深谷下的木屋里,唐汣睁开眼睛,好一会儿才找回记忆,他们跌落深谷被一对打猎的夫妇所救,与她一同跌落深谷的韩祈一直昏迷未醒,想到这唐汣一个激灵掀开被子下床。

她睡了多久?那人会不会已经......冻死了。

推开门,她看见院中坐着一人,他手持着笔,身姿挺拔,眼神专注的落在舒展的画纸上,阳光斜照下来,给他俊朗的侧脸投下一点柔柔的影子。

人还活着。

唐汣望了好一会儿才移步。

对于她突然走来,韩祈显然不曾料到,下意识地抬眼看过去,便堪堪地同她四目相对了。

那一瞬间,他墨色的眸底亮了亮,可只在下一刻,便又恢复如常。

唐汣则在原地霍然顿住。

韩祈则是若无其事的重新在画纸上写着什么,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自始至终不曾有过半点慌乱。

他没有跟她说一句话,也没有动,单是静静的坐在木凳上。

平日里这人气场清冷,除了语带笑意的威胁她之外,看他对待旁人都是自带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唐汣回想刚才被他就那么看着,心里有些不自在。

小院外有人推门进来,唐汣视线看过去。

一名妙龄女子朝他走了过去,眉眼带笑,“韩公子。”

韩祈抬了眼看她,“邱雯姑娘回来了。”

那名被唤作邱雯的姑娘脸上笑意更浓,“公子在写什么?”

韩祈抿唇,把刚才的画纸折好,放进衣袖里,“没什么。”

唐汣慢慢走过去,清了清嗓子,拱手道,“姑娘。”

邱雯这才抬眼看她,“姑娘醒了?后背的伤口可还疼?”

唐汣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已经上过药被包扎好的后背,又道,“多谢姑娘。”

邱雯淡淡一笑,视线便又落向了韩祈身上。

唐汣定定地看着他,想问问他的伤如何了,毕竟先前雪山一战是他救了她一命。

然而,刚要张口,便听见邱雯道,“外面风大,公子身子尚未痊愈,还是回屋吧。”

想要问他身体怎么样的话,就这样被噎在了喉间。

唐汣站了一会,觉得没趣,便回了屋。

晌午,外出打猎的夫妇回来了,唐汣从他们口中得知,自己已经昏睡了两天一夜,而那名唤作邱雯的女子,是他们的独女,尚待闺中,芳年十九。

谁在乎那名小姐芳年多大,是否嫁人了,她最在意的是如何回到军中,唐汣问,“如何出得这深谷?”

屋子里一股浓浓的药香,闻着有些苦涩,正端着药碗喝药的韩祈咳了起来,许久。

邱雯连忙起身倒了杯温水给他,微微皱眉提醒他,“慢些喝。”

邱婶看了看窗外,颇有些为难的开口道,“谷里被积雪覆住出路,要出这深谷怕是要等上月余。”

月余?唐汣心里一怔,那时候裴庆云怕是都要班师回朝了。

她试探地问,“只有一条出路?”

坐在韩祈身旁的邱雯答得不加思索,“就一条。”

猎户饮下一杯烈酒,笑了笑,道,“姑娘且安心住下养伤,不日等那积雪融化了,再出谷不迟。”

等积雪融化了再出谷?他们不是外出游历山水,遇到突发险情尚能暂避些时日,现在外面两军交战,战事胶着,身为副尉和军师的他们,怎能安心留下养伤。

看她一眼,邱雯温和的笑了笑,“姑娘莫要着急,近日风雪已停,积雪很快便能融化。”

瞧了一眼眼前这姑娘满脸的春花嫣然,又睨一眼垂着眸子一语不发的韩祈,唐汣在心底哼笑一声,他这张面如冠玉的脸,倒还真是害人不浅啊。

在凌安城时,他总是一身白袍,清雅文弱,此时这身玄袍倒平白给他增添了几分阳刚之气。

凌安城中传言他有断袖之癖,怎得近日美人在侧,倒流连忘返了......

一句要走的话,也不曾听见他说。

不过两天时间而已,莫要说邱雯姑娘了,就连邱家两夫妇都想把人留下来做女婿了。

唐汣无奈一笑,又无计可施,她道,“那便要在此叨扰了。”

邱婶笑道,“无妨无妨。”

笑着长出一口气,她转身,打算出去找找看这附近还有没有别的出路可寻。

然而,刚一转身,就听见后头的韩祈沉声道,“莫要乱跑,这里时不时便会发生雪崩发生。”

唐汣脚步一顿,回眸看他,目光凉凉,“雪崩?”

“是啊,唐姑娘。”邱雯耐心跟她解释道,“就在我爹娘带你们回来得那日,谷中突发雪崩,有好几户猎户受了重伤呢。”

抬眼看了看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唐汣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语罢,便跨步出门,衣角被迎面而来的风吹的高高扬起,瞬间消失不见。

雪山一战,北雍损失惨重,裴庆云若此时发兵攻打,定能取胜。

而这雷厉风行的模样,是她一贯的性情没错,她想做的事,便一定会去做了,韩祈轻轻摇了摇头,刚才的那些话,她压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邱雯看着表情淡漠的韩祈,笑得眉眼弯弯,“韩公子,不必着急,且安心住下便好。”

余光瞥见他轻轻摇了摇头,夕阳给他玄色的衣摆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整个人看上去变得温柔而谦和。

邱雯脸上的嫣红霎时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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