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跟我到什么时候？”

连锁超市外，张兰芝两手提着塑料袋，有些生气的说道。

任吒干干一笑，摸了摸后脑勺，

“顺路，反正是顺路。”

他小跑两步，把张兰芝手里的塑料袋接过来，继续道：

“反正我也没事干。”

“既然你没事干，那就帮我把东西送到家里吧。”张兰芝无奈的摇摇头。

“好嘞。”

任吒差点没高兴的跳起来。

张兰芝的家，位于一处带着厚重历史感的七层红砖小楼，其前身是附近一处公营丝袜厂的职工宿舍，等到丝袜厂破产后，这栋小楼的产权就归了当时居住的职工所有。

踏入小楼，任吒便感到空气中透着一股沁凉，水泥的楼梯被踩踏的光滑发亮，木制的扶手红漆掉落，露出暗黄色的木质，一个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小孩子哭声在楼道里回荡，空气里飘散着厕所和厨房的混合气味。

“三楼的男人肯定又喝酒打孩子了。”张兰芝低声说了一句。

“啥？”任吒没有听清楚，好奇的问道。

张兰芝面色低沉，叹了一口气，

“唉，不关你事。”

两人上到三楼时，左侧的房门忽然打开，一个穿着白色背心，头发乱糟糟像鸡窝的男人从里面冲出来，一开口，就是一股掺杂了下水道臭味的白酒味道，

“嘿嘿，小美人，你回来了啦。”

“滚开！”

任吒挡在张兰芝身前，他两手都提着塑料袋，所以干脆一脚踢出，揣在醉酒男人的肚子上。

“哎呦！”

醉酒男人仰头倒在地上，抱着肚子发出痛苦的呻吟。

“张姐，咱们走。”

任吒厌恶的瞪了一眼地上的醉酒男人，转头对张兰芝说道。

“不行，你不能走，你把我打伤了，赔钱。”

醉酒男人一听任吒要走，立刻在地上像蛆似的扭动两下，爬到任吒脚下，两只手死死拽住任吒的小腿。

“曹德，你把手放开。”

张兰芝低声喝道。

“我不放。”

曹德一口拒绝。

“我靠，你还能耐了，看我不打死你。”

任吒眉毛一竖，把右手的塑料袋换到左手，空出来的右手攥紧成拳，高高扬起，就要狠狠砸在曹德脸上。

“来来来，照着我脑袋使劲打，打不死我算你赢。”

曹德闭上眼睛，对任吒扬起脸，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把手放开，我给你钱。”

张兰芝打开了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一个蓝色的钱包。

曹德睁开眼睛，笑得合不拢嘴，看着张兰芝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又一张钞票，贪婪的说道：

“不够，不够，你每天陪那么多的大老板，赚的钱一车一车的，可别想光凭七百八百的把我打发了。”

张兰芝浑身一僵，拿着钱的手指隐隐有些发抖。

“张姐，不要给他钱，出了事我一人兜着，我还是一个学生，最多一个拘留的事。”

任吒看见张兰芝泛红的眼圈，心里很是难受。

“钱是我的。”

曹德蹭的一下子从地上窜起来，动作跟海洋世界里跃出水面顶球的海豚一样，不过一个是看了让人心情愉悦，一个就是让人恨得牙根痒痒。

“狗屎才是你的。”

任吒一把揪住曹德的乱头发，油腻腻滑溜溜的手感恶心的他想吐，他强忍着，用力向下一拉。

扑通一声，曹德又一屁股坐回了地面，一只手按着后脑勺嚎叫，

“唉呀妈呀，疼死我了。”

“任吒！”

张兰芝喊了一句，然后便咬着嘴唇不再说话，只是眉头微皱，盯着任吒。

“张姐，对付混蛋，决不能让步，因为他们会把你的让步当成懦弱。”

任吒扔掉手中带着血丝的头发，毫不示弱的看着张兰芝。

四目相对，空气中多了一丝焦灼的味道。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可是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张兰芝败下阵来，吐出一口气，低声说道。

曹德又抓住了任吒的小腿，上半身像是一个挂件似的挂在任吒身上，歇斯底里的喊道：

“还有没有王法了，当众打人，我告诉你，光赔钱不行了，小美人得好好地服务我一次，让我心服口服。”

“不需要张姐，老子来给你服务。”

任吒一巴掌拍了下去，口中继续道：

“舒服吗先生，要不要办卡！”

啪！

曹德的半边脸肿了起来，口中却高兴地笑起来，

“哈哈哈，对，接着打，一会儿巡捕来了，这就特么是证据。”

“我会怕巡捕？大不了我进局子，白吃白住还省钱了。”

任吒冷冷说道，扬起手要接着打下去。

“呜呜呜······哥哥，不要打我爸爸。”

这时，一个赤着脚的小女孩哭着从曹德的家中跑了出来，一把扑在曹德身上，抬起头来，泪眼汪汪的大眼睛带着乞求的目光看向任吒。

任吒的手停在半空，视线落在了小女孩身上，怔了怔，眸子立刻变成红色，怒火几乎化作实质喷涌出来，对着曹德骂道：

“你真特么是个畜生！”

小女孩露在外面的手臂、小腿以及脖子上，到处是细密的伤痕，像是被人用柳条抽打过似的，而且有的伤痕已经发黑化脓了，绝对是以前的伤来不及痊愈，又被重复击打。

“玥玥，过来。”

张兰芝怜爱的拉住小女孩的衣服，想把她从曹德身上拉开。

“痛——”

玥玥小小的眉头紧紧皱着，低低呻吟了一下，十根脏呼呼的手指仍是紧紧扣在曹德身上，说什么也不放开。

衣服拉扯形成的折痕，像绳子一样勒住了玥玥的脖颈和肩膀，一些发黑的伤口直接裂开，发黄的单薄衣服上绽开朵朵血色的花蕊。

张兰芝无力的松开手。

“哈哈，臭小子，有本事你继续动手啊！”

曹德洋洋得意的大笑。

“呜呜呜······”

玥玥抿着嘴哭泣。

任吒的手举了又落。

“谁······谁敢欺负我阿姐，我·····我杀了他。”

这时，三楼向上的楼梯拐角，有一个含含糊糊的声音响起，像是有人嘴里含着一块石头，费力的说话一样。

“瞳瞳。”

张兰芝的脸上露出慌张之色。

“阿姐，我······我来保护你了。”

随着含糊的声音落下，一个左臂蜷缩，半张脸皱在一起，走路一摇三晃的少年出现了，他侧着身贴着墙壁，一步步的走下楼梯，完好的右手攥着一把银光闪闪的菜刀，

“曹德，又是······又是你，我杀了你。”

银光闪过，少年用力丢出了手中的菜刀。

“啊！救命！”

曹德大惊失色的叫着，一个懒驴打滚躲到了玥玥身后。

咚的一声，菜刀落在了曹德方才趴着的地方，将坚硬的水泥地面砸出一个小坑，碎裂的石子四下飞溅。

“我······”

任吒只觉得垮下凉飕飕的，他很想破口大骂，

只差一点点，老子就成新时代的大内总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