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的响着,时针与分针重合,停在数字12的位置。
淡淡的月光照耀,虫鸣声低低起伏,潮湿的雾气像水浪一样分分合合,任吒独自一人走在一片陌生的森林里。
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来的,怎样来的,又要走多久,
我要到什么地方去?
无光的阴影中,一只长满鳞片,指甲尖锐,仿若兽爪的手,隔着几十步的距离,悄无声息的伸展过来。
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任吒猛地一回头。
一片冰冷尖锐的黑暗覆盖在了他的脸上,然后缓缓收紧。
格吧格吧。
骨骼破碎,眼球在溅射的血浆里滚落在地。
“啊——”
任吒呼的一声惊叫,自床上坐起,口中喘着粗气。
视野中,墙上的挂钟,时针与分针组成了十二时一刻的角度。
“原来是一个噩梦,呵呵,我竟然被一个噩梦吓着了。”
他自嘲一笑,下床喝了一杯水,然后打着哈欠,重新躺在床上。
还是那一片森林,地上的一摊混合着碎肉的血水里,一个男子晃动着身子爬了起来,
“刚才是怎么了?唔我的脸好痛。”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松开手,湿漉漉的掌心里,赫然多了一块殷红色的碎肉,看形状,似乎是应该挂在颧骨上的。
靠!
任吒睁开眼睛,一脚踢开被子,疲惫的双眸里,闪烁着一丝怒火,
谁能想到,噩梦也能连着做的,都快整成连续剧了。
“假的,都是假的。”
他嘴里嘟囔着,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心里头默数着,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一只羊啊四条腿,两只羊啊条腿,三只羊啊嘻嘻,没有腿。”
一阵清脆的嬉笑声,在森林中响起,伴随着哒哒哒的欢快脚步,由远及近的出现在任吒身后。
任吒回头一望,却并没有看到发声的人,只能看到摇晃的灌木,凉风袭来,他不禁身躯一抖,这一抖,让他下腹的肿胀感更加强烈,
“好冷,我得找个地方方便一下。”
“你好,请问你见到我的小羊了吗?”
清脆的声音忽然从他的左侧传来。
任吒寻声一瞥,噔噔噔,立刻连退三步。
一棵畸形扭曲大树后面,站着一头体型巨大的狼人,狼人披着一件红披风,头上戴着一顶小红帽,一只爪子抓着一个污迹斑斑的麻袋,另一只爪子摸着后脑勺,长满利齿的细长嘴巴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我的羊不见了,如果找不到,妈妈会骂我的。如果你见到了我的小羊,请你一定告诉我。”
任吒需要仰着头,才能看到这个带着小红帽的狼人露出的略带羞涩的笑容,一滴冷汗从他额头渗出,
“没······没见,我没见过你的小羊。”
“哎呀!那可是糟糕透顶了。”
狼人脸上露出苦恼的神情,抓着麻袋的爪子一松,麻袋重重的落在地上,地面发出哄的一声闷响,麻袋的棕色表面立刻有几处地方凸起来,变成暗红色。
“是······是啊!”
任吒低声应和着,趁着狼人失神的功夫,脚下不停,闪身进了森林深处,然后加速快跑了好一阵才停下。
“哈哈,亏我处变不惊,小小狼人能奈我何。”
他一副自得的样子,在一棵树前站定,然后解开了裤腰带。
呼——
一股带着腥臭的热气忽然自他的头顶吹下。
任吒抬头,然后心脏停顿了三秒,接着又砰砰砰的剧烈跳动。
狼人低着头,拳头大的深紫色眼睛死死盯着任吒,一脸迟疑,
“你真的没见过我的小样吗?”
“真······真的,千真万确。”
“可我总觉得你在撒谎。”
“我从来不说谎,请退后一点,让我先把裤子系上。”
狼人不为所动,仍旧睁大眼睛,上下打量着任吒,
“是不是你偷了我的小羊,他那么可爱,有两条前腿、两条后腿和一个脑袋,你要是见了,一定也会喜欢,想要拥有,所以一定是你偷了我的小羊。”
她攥起一只爪子,威胁道:
“你把小羊藏在哪里了?快告诉我,否则,我会杀了你哦。”
唰——
寒光一闪,任吒身前的大树顿时拦腰而断,断面平滑如镜。
呃。
任吒浑身一紧,一时间差点忘了呼吸和心跳,
我死了吗?
“快说!”
狼人不耐烦的吼道。
吼声传入耳内,震得任吒脑仁都嗡嗡直响,他面露恍然,
我还没死。
碰!
狼人一爪子拍下,方才断裂的半截木桩登时碎成千百片指甲盖大的木屑,沸沸扬扬如同平地刮起十二级大风,一下子把任吒吹到半空,然后重重砸在地上。
这一回我是真的死了。
任吒趴在地上,一口血从喉咙里涌出来,呛住气管,
“咳咳咳······”
我真是乌鸦嘴,说是连续剧,还就成了连续剧了。
任吒抬起眼皮,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十二点半了。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他从床上起来,摸了摸被褥,干燥且温暖,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庆幸的笑容,
差点一失足成千古恨,要是晚一点醒来,在梦里解决了个人需求,那醒来后,岂不是糗大了。
放水完毕,一身轻松。
不知多久之后,任吒背靠着一棵大树,坐在地上,他环顾左右,心中疑惑,
我刚才是干什么来着?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他旁边的空地发出,
“小羊,我终于找到你了,快跟我回家去吧。”
任吒扭头一看,一个带着小红帽的狼人,盘腿坐着,兴高采烈的打开身前的一个麻袋,冲着他敞开袋口。
影影绰绰中,麻袋里面似乎有两个扭曲的人形。
任吒睁大眼睛,仔细看去。
两个扭曲的人形开始爬动,脑袋探出口袋,朦胧的月色下,是两张血肉模糊的脸,张开的嘴里,只剩一半的舌头,发出了嘶哑含糊的大喊,
“快——跑——”
那是什么?
任吒浑身发抖,全身冷汗手脚冰凉,额头的冷汗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他看到了什么,
那两张血肉模糊的脸,除去伤口和血雾,样貌是一模一样的,全是任吒的样子。
既然我在袋子里装着,那么此刻在袋子外面的我又是谁?
任吒的手,慢慢覆盖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啊!你不是我的小羊,你是偷羊的骗子!”
狼人端着麻袋口子,看着任吒,忽然气愤的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