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平委屈道：“不是我们不想要，而是我们要不到啊。

我带着人赶到王家那个老宅子的时候，他们已经把沈芸从枯井中捞了出来。”

“那沈芸当时是什么样子？”林青青立刻打断道。

“啊。”方平一愣，然后努力回忆道：“沈芸身上裹着一个大斗篷，头发完全披散开了。右边额头上还有一个大伤口，流了不少血，脸上还有血痕。”

“她的眼睛呢，睁着还是闭着？”林青青又问道。

“是睁着的。”方平肯定地道。

“除了额头，还有没有其他伤口？”林青青接着问。

方平回答道：“没有了。”

“你确定？她的手呢？”林青青提示道。

方平努力回想，但是沈芸身上那件黑斗篷裹得太严实了，他真的没看到。

林青青很是失望。

方平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很臭。”

“尸体都臭呀！”林青青对个不以为然。

“不是的，嫂子，不是尸臭，而是酒臭。对的，这个肯定没有错，就是醉酒呕吐后的那种味道，当时就觉得熟悉，现在总算想起来了。”方平的一席话，让林青青很有些混乱。

一个被杀的女子，哪里会沾染上这些污秽，要是能看到尸体就好了。想到此处，林青青又狠狠瞪了方平一眼。

方平被瞪得有些胆怯了，声地求饶：“我也是没有办法的，王家人护得紧，根本不让我们碰沈芸。

而且这个案子本来就是王昱报的失踪案，他现在找到了沈芸，算是案件完结，他要带回尸体，经地义呀，从程序上来，是没有问题的。”

林青青更火了：“我们找到了那么多疑点和问题，不能改成谋杀案吗？”

方平表情更委屈了：“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呀！我就算想要改成谋杀案，对方也不会同意的，我原先是打算先将沈芸扣下，将尸体验了，不定能有证据。

没有想到的是那王母还把沈芸的母亲也一起带了过来，两个老妇人，坚决不允许我们仵作碰触沈芸。沈母就一直在哭，哭得那肝胆俱裂，我就怕她哭晕过去。

那王母就更厉害了，不断诉她儿媳妇一生清白、勤俭持家，还不停指责我们，我们是要坏她儿媳妇的名声。

这样的情况下，我根本没有办法带走沈芸。毕竟我们查案，要充分尊重家属的意愿呀！”

“能够独自带大儿子，并且儿子还那么有出息，还能与出身显赫的儿媳相处得这么好，且周围邻居之类的对她都是夸赞不决。从乡野妇人，变身官员女眷，这位夫人绝对是个狠角色。”林青青凭着自己的直觉道。

韦庄虽然觉得直觉这种东西太缥缈，但是想到一个普通民妇能做到现在这个地步，这位王母绝对没有那么人畜无害。

方平将托盘摘下，再次搂住韦庄的大腿：“庄哥。”

“尸体都被要走了，你还有什么打算？”韦庄问道。

方平“嘿嘿”一笑，话还有出口，韦庄就直接拒绝道：“不去。”

这话将方平一下子打得措手不及，他很是懊恼地道：“庄哥，我还什么都没有呢？”

韦庄回复道：“你现在能出的主意，无非就是趁着出殡之前，让我们假装祭拜，实际趁机对沈芸进行检查。”

方平所有的主意都被韦庄看的一清二白，他抱住韦庄的大腿，什么话都不了，只是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希望能够软化他的铁石心肠。

韦庄对这种馊主意，坚决不。一旦被王家人发现，侯府的一世清誉就真的没有了。

“庄哥，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方平苦苦哀求道：“你就当是为了那位沈芸姑娘吧。她是冤死的呀，是会死不瞑目的，庄哥，求求你啦。”

林青青没有看方平的闹剧，而是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造成的影响，她只是想到一角，就已经不寒而栗了。

她看向韦庄问道：“相公，若是沈芸的遗书流传开来，那些与她一样不能生育的女子，万一被婆家逼着效仿沈芸，或者以沈芸为例逼她们自己求下堂，那是不是太恐怖了。”

林青青的想法也让在场的众人一惊，咋一听，感觉不可思议。但是真的有人这么做了，开了先例，林青青所描绘的场面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但偷入灵堂，检验尸体这个法子，怎么想都不是靠谱的事情。

最后还是韦庄有了注意，他让方平亲自去一趟沈府，将他们的发现告知沈家人。

接着让他们想办法，要求王家在沈芸出殡之前，一定要在在沈府停留半个时辰以上，林青青就抓紧这个时间，趁机开馆验尸。

事情商议完毕，方平立刻去联系沈府，林青青则开始整理药箱，必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沈芸的死因找到，决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面对方平的上门，沈府众人很是惊讶。听他明来以后，沈大人和沈夫人心存疑惑，虽然他们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自杀，但是女儿生前确实多次提及自己愧对王家，想要补偿。

女儿一向温婉，家教礼数都是挑的最好的来教，最终却嫁了一穷二白的王昱。

一想到如今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沈夫饶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唯有沈筠听了方平的话，立刻答应，并且开始帮忙劝父母。

沈筠一直不相信妹妹会自杀，他直接对沈父和沈母道：“妹妹虽然柔弱，但绝不是意志力薄弱之人。

况且母亲，您四十大寿就快到了，妹妹亲手为您绣了一件百福衫，从设计到刺绣都是妹妹亲手完成的。

就在这件事前几日，妹妹还和我到，衣服快要绣好了，一定会让母亲大吃一惊。

在这种情况下，一向孝顺听话的妹妹，就算是有事情想不开，也一定会等母亲寿诞结束之后。

所以就算外面传得如何，我绝对不相信，妹妹是因为愧疚自己未能为王家绵延子嗣而自杀的。”

沈筠的话，让沈父和沈母也想起了不少疑点。

那日女儿的尸体找到了，沈母本想再好好看看女儿，结果，被王夫人阻拦了她，是尸体已经腐烂发臭，还是给孩子最后一个体面，保留住在印象中的美好的记忆吧。

沈家父母思索再三，最终还是答应了方平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