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33.恩赐(1 / 1)梁七音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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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姑,这里这里。”

在听到孩童稚嫩的声音的时候,许士昇放下了手中的书。

“阿珏不可乱跑。”中年女子温柔的声音传来,随之来的是一声响亮的摔倒声,伴随着孩子的哭声,清亮稚嫩,满满都是生的气息。

许士昇打开门,只见一个5岁左右的孩童依偎在女子身上啜泣。膝盖层破了一层皮,鼻尖也沾了污点,她泪眼婆娑,却还是指着许士昇房间的方向说:“本来阿珏想藏在那里的,阿姑铁定是寻不到的。”

“好,我们走了好不好?”中年女子跟许士昇对视了一眼,没有明显的慌乱。遇见生人也能如此淡定自若,想必也并非普通妇人家。

“阿姑还请留步。”

“还望公子恕罪,奴家并不知此地还会有客人。小孩子不懂事,瞎跑了。”

“无妨,在下只是想问问为何这轩礼司人眼如此稀少。”

“才不是呢,这里是轩礼司的九堂。只有师父不喜欢的人才会被关在这!轩礼司可大啦,也可热闹了!”

“阿珏闭嘴。”孩童说的明显是事实,女子赶紧遮住她的嘴巴,抱起她就准备离开。

“九堂?”许士昇楞了楞,又笑着对捂住嘴巴的孩童说,“那不然,阿珏带我去看看热闹的轩礼司可以吗?”

孩子被捂住嘴巴,却还是执拗地点了点头。

“还望公子切勿为难奴家。”女子为难地发话,看得出女子并不是单纯的下人,气质温婉,吐字清晰,在这样的情况下依然是不卑不亢。

“不为难,在下只是出去看看便就回来了。绝不给阿姑找任何麻烦。”

“阿姑。”许士昇客气地说,“听这孩子的话,这里是禁地。如若您不应允我这个条件,万一在下说漏了嘴,想必你与这个孩子也活不了太久。若阿姑可以答应带在下出门看一看,说不定这事,在下也就顺势忘了。”

“还望公子给奴家和阿珏一条活路……”女子对着许士昇鞠了一躬,但话述并未有大的改变。

“活路我给了,看阿姑要还是不要了。只要你们带我绕开房前这条迷雾小径,过后在下便不会再出现在二位面前。”

“阿姑。”孩童尚还年幼,并不明白女子沉默的原因是为何,她似是与女子很亲近,伸出小手努力想去触碰了一下女子的脸颊想要表达自己的安慰。

“那或者……阿姑不妨与在下说一句实话。”许士昇将孩童拉到自己怀里,替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并顺势理了理她的垂髫,“住在这儿的人是否是被判了死刑。”

“还望公子知晓,在这普天之下除了羽帝并没有其他人可以判人死刑。这话说出来,确是不合适。”女子将孩子拉回,藏在自己身后。

“也罢,不为难二位了。”许士昇躬身作揖,“不过在下还有一事请教,阿姑是否识得此物?”

女子怔怔地看着许士昇手中的佩子,双手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从血寒玉和闵廉的玉佩中取走了那块成色并不好看、平平无奇的玉佩。

“阿珏。”相同的名字从女子口中蹦出。

“阿姑认识这块佩子的主人?”许士昇发现了转机。

“不认识。”女子明显是收回了情绪,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带过他?”

“没有。”

“烦请阿姑与在下说实话。”许士昇双手捏成拳头在抵抗着从身体某处传来的疼痛,“他生死未卜,能不能救他回来,就看阿姑是否助在下了。”

“我不知道公子在说什么。”

“这块佩子的主人,阿姑是否相识?”

女子咬着下唇,将指甲嵌进掌心:“不知。”

许士昇叹了口气,将玉佩从女子手中拿回。

孩童似是等不及这二人的对话,围着阿姑转了几圈后,终于忍不住催促道:“阿姑走啦,要赶不上晚食了。”

女子牵起孩童的手刚想转身离去,许士昇蹲下来,温柔地摸了摸孩子额前的碎发,宠溺地笑着,继而又冷静地吐出四个字:“别了,阿珏。”

孩子天真的笑击破了女子最后一道防线,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将孩子紧紧抱进怀中。

“他还活着吗?”

“你说谁?”

“我的李珏,我们私下都唤他阿廉的那个孩子。”

“你想知道?”

“公子可否告诉我,阿廉到底去哪儿了。就算死,也让我见到他的尸首,给他搭座坟。”

“阿姑与他是何关系?”

“他是我带的第一个孩子,带到十四岁那年突然就消失了。到处都找不见他的踪影,怎么问都问不到他的下落。”女子擦着泪,说话哽咽,“每个孩子都有踪迹可寻,只有他和阿帆都被落薄除名了,他们到底是犯了什么样的罪,竟会被落薄除名。”

“阿姑知道落薄在哪儿?”

“落薄每年都会被司主移换存储地,没人能真正知道它在哪儿。”

“那阿姑当年是如何查找落薄的?”

女子用泛红的眼睛看了一眼许士昇,用帕子擦了湿润的脸颊,没有说任何话。

“罢了。”许士昇将手中的佩子递给了女子,转身回了房。

并不是没有想过再逼问下去,但女子不过是个带孩子的可怜人,就算再深挖只怕也只能挖的她满腔伤心事。

没想到当时闵廉进府后顺手从他身上摘下的佩子竟还能找出这样一段故事,许士昇自嘲般地笑了笑。闵廉看似孤单,却还有一个如母亲一般挂念着他的人,虽然都是孤儿,但许士昇却在此刻无比羡慕闵廉。自己都快想不起母亲真实的容貌了,只记得母亲时常给自己熬菜粥喝,一边熬一边教自己念着民间的俗语小曲。

母亲是个很温柔的女人,会养蚕,也能在父亲腰伤的时候耕地。她嗓音如同春日山涧中的汩汩泉水,唱出的歌谣都会惹得外人驻足聆听。

看着二人消散在小径处的身影,许士昇终于忍不住蹲了下来,前几日脚踝处受的伤越发严重,刚刚站立如此之久,其实让许士昇疼的出了一身冷汗。

这屋子……自从住进来之后,许士昇就迷了方向。看似只有一条小路,但每次走到一半路上却总是会出层层迷雾,尽头处还设有机关。上次自己硬是盯着迷雾盲走,不慎让细箭擦过脚踝处,因为没有方子治疗,伤痛一日日加重,直到今日已经是连站立都稍显困难。

李玉与自己约定的时间早已过了,但迟迟未见人影。此箭该是被抹了毒性极为缓和之毒,先是脚踝处隐隐作疼,紧接着半边的身体都开始渐渐麻木,今日早上睁开眼的时候,左眼都已经很难看清楚眼前的光景。再这样拖下去,只怕不等自己找到“落薄”与“起书”,就已经被李玉安排死在这个轩礼司了。

平静,且无人知晓的死亡。想必是李玉赏赐给自己最大的恩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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