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门被打开，宁欠瑾踏着雾气而出，发梢不断有水滴下，她随手一捋，瓷砖地板上多出几摊水迹。

手机再次振动起来，她伸手拿过手机，盯着屏幕皱了皱眉，手指一划接起了电话。

“喂，潇潇。”

“你怎么一直不接电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担忧。

宁欠瑾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看了看通知，的确是有十多个未接来电，应该是她在洗澡的时候打来的。

“没事，刚刚在洗澡。”她把声音放软了些，本来清冷的御姐音多了几分温度。

“我妈跟我说，你跟姜家……是怎么回事？”莫肖潇欲言又止，她妈一直不喜欢林南瑜，自然是逮着这个机会可劲儿嘲讽她。

宁欠瑾的重点却不在她的事上面：“你妈怎么知道？”

“我妈和姜阿姨是很多年的朋友。”

“……”可以，很强。

酝酿了一下情绪，她用一种无奈的口吻道：“表白的不是姜联本人，姜联的女朋友来找我我才知道。我那时没想到爸爸会去找姜总。”

“姜联他女朋友没对你怎么样吧？我妈说，玉家开始打压你家的公司了。”她可听她妈妈说了，玉家大小姐是被宠着惯着长大的，现在让她父亲为她出头，再正常不过。

“这件事怎么能怪你呢，你也是被耍了。”莫肖潇为她抱不平。

“没事，”宁欠瑾顿了顿，补充道，“别担心。”

“可……”

莫肖潇还想说什么，但宁欠瑾没兴趣跟她聊天，打断了她的话：“我有些累，先睡了。”

“好吧，晚安。”莫肖潇叹了口气，也不勉强。

宁欠瑾挂掉电话，回忆了一下那天晚上的事情，按理说林南瑜应该不会跟别人说这事才对。

对了，是林南瑜的截图里带了“姜联”的消息，被莫肖潇敏锐地发现了，她才跟她说的。

其实林南瑜为什么会答应这笑话般的表白，她勉强能理解。就像小时候一样，一个缺爱的人从不敢主动追求爱，但对于她略有好感的人，几乎来者不拒。

而姜联这个人，外貌性格都很好，很大程度符合这个年纪的女生对爱情的想象，虽然林南瑜跟他接触不多，甚至没有说过几句话。

她轻握着手机，指尖轻轻摩擦机身，勾着唇轻笑，她要报复玉宛宛，就之前那点程度的挑拨可不行……好戏，还在后头呢。

解锁手机，从林南瑜的好友列表里找出姜联，发了一段话出去。

木鱼：玉小姐骂也骂过了，我也道歉了，事情也解释清楚了，我想请问，能不能放过我家？

没想到姜联很快就回复了。

姜联：什么意思？

宁欠瑾挑挑眉，快速回复。

木鱼：姜同学不知道吗，玉家在对付我家的公司，祸不及家人，能否请玉小姐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屏幕那头，姜联倚在床头，眉头微蹙。

姜联：我是问，宛宛骂你，什么意思？

他手指攥紧，宛宛到底说了多少实话？他一再告诫过她，他最讨厌谎言。

宁欠瑾把之前和玉宛宛聊天记录的截图全部发给了姜联。

看完所有截图，姜联的心情有点复杂。玉宛宛毕竟是娇宠大的女孩子，有些小脾气很正常，可这些话，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嘴里说出来，很难让他用“小脾气”来说服自己。

女孩靠着椅背，眼底有一点点带着讽刺的笑意。

姜联：抱歉，这件事情我会解决。

木鱼：多谢。

之后姜联就没有回复了。

—

“……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姜联沉着脸道，挂了电话，指骨漂亮的手垂下，砸进床褥，瓷白的手似要与白色的床单相融。

玉家。

玉宛宛脸色苍白地坐在沙发上，浑身发着抖。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姜联最讨厌谎言，这是他的底线，越亲近的人触碰，他的怒火就越盛。

她忽然反应过来，颤着指尖拨通了玉父的电话，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笑着和玉父撒娇，让他停止打压林家。

玉父一直很疼爱这个唯一的女儿，自然是笑呵呵地答应了，但他看不见玉宛宛强颜欢笑的神情，也看不见玉宛宛眼里的悲伤和怨怒。

—

陈潜比姜联大三岁，正在外地上大学，整天在忙，姜联找了他好几次他都没有反应。

不是在忙学习，也不是忙着工作，而是忙着泡吧撩妹，整日醉酒，放纵自己过着堕落糜烂的生活。姜联甚至怀疑他已经从学校退学了，但陈潜每次都否认。

过了两天，可能他终于酒醒，给手机充了电，姜联才接到他的电话。

他像是没发现姜联动了怒，嬉笑着问好：“好久不见啊，找我什么事啊？”

“陈潜，”电话那头，姜联的声音有些冷，“我跟你那么多年的交情，是用来给你玩乐的？”

陈潜愣了愣，继续笑着道：“怎么了这是，我们什么关系啊，出了什么事值得让你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听着他不甚在意，明显还未完全清醒的声音，姜联又想起两年前，陈潜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

那是他们都不愿意去回忆的事情，陈潜变成这样谁都想不到，可是，好像没有人接受不了。

满腔怒气熄了些许，可他真的对他这样的状态忍得够久了。

“陈潜，”姜联一字一句道，极为认真，也极为无力，“你已经颓废了两年，荒唐了两年，你的悲伤和痛苦，该宣泄够了，你的自责，也该忏悔完了。清醒一点吧，你要让所有人忍受这样的你多久？”

陈潜那儿悉悉索索的嘈杂声音瞬间停止，两个人都安静下来，耳边只余对方的呼吸声。

许久，姜联忽然听到嘟嘟嘟的声音，一看，果然是陈潜挂了电话。

他把林南瑜的事情打字发了过去，然后放下手机，靠着床头闭上了眼睛。陈潜与她的过往还有他与宛宛的经历不断重复交错呈现在脑海里，对比反差太大，令他开始怀疑自己和玉宛宛的感情。

要说他有多喜欢玉宛宛，他也不知道。姜家和玉家算是世交，他们俩从小到大也见过几次面，只是他转了学之后，两人才渐渐熟悉起来，在一起也是很自然的事情。他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觉得合适，就答应了玉宛宛的表白。

可是他也想过他们的未来，都说要是真的喜欢一个人，自己对未来的规划里，一定会有对方的存在。

大概是他以前的人生太过顺遂，所以他的规划里，很少考虑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