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翰北走出会议室，留下身后一众小迷妹。

“哎……又要加班了！“有人望着他的背影，哀叹：”……虽然加班让我忧伤，但想到隔壁那个亮着灯的房间里就是小王总，为什么心里又有点甘之如饴呢？”

“别酸了！就算他是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爱因斯坦大脑，但这一切和你并没有半毛钱关系，所以——拜托你别在这里犯花痴，好吗？”

“我能嘲笑你们的天真吗？人小王总何止人长得帅，脑回路清奇？搞清楚，人家最大的优点明明是——有钱！”

“哼哼，这倒不一定……”有人压低声音：“听说了没？老王总现在把集团这几家公司分别交给大王总和小王总来管，就是在考验这俩兄弟呢！你们看大王总，手里虽然只有一个地产公司，但一年的利润随随便便就百来亿！咱小王总，看起来管这么多家公司。可这食品、饮料、保健品，全部加起来也干不过那边。”

“那又怎么样？干不过也不妨碍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有钱人永远都是有钱人！”

“切！你这智商当年怎么进的市场部？自古成王败寇！豪门恩怨的电视剧你是没看过还是没听过？”

“好了好了！都在说啥呢！”市场总监拿笔“嘟嘟嘟”敲着桌子警告，“越说越离谱了！这是你们该关心的事儿吗？！王总刚才说的那个方向，我总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哪儿看到过似的。赶紧再搜集下资料，看看是不是市场上已经有同类产品了？还有，如果真的按照这个方向，准备新品上市，那等于要全部推翻重来了！你们还有时间在这里聊八卦？”

所有的传言都不是空穴来风。王翰北的日子确实不太好过。

大哥王兆南大学毕业就进入宏达帮父亲做事，多年经营，在集团根基深厚；而他刚从国外回来不久，在这里人单势薄。

那些跟父亲一起打下江山的老人们，现在在几家分公司里都把持高位，表面上对他客客气气，实际上也在掂他的斤两。

看来看去，也就这家食品公司，刚成立不久，没有那些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团队比较年轻，可以拿来打个样！任何改变都不可能一蹴而就，时间自然会给出答案。

王翰北打开电脑。每天也只有到这个点，他才可以拥有几乎不被打扰的大块时间。而他在这段时间里需要完成的工作太多了！

夏楠今晚的效率也很高。燕子说得没错，人最重要的就是吃饭睡觉，尽管心底依然有沉重的悲伤挥之不去，但就像台风过境后的深海，水面上已经渐渐平静了下来。

昨天，蒋主任在电话里让她尽快拿出一个完整方案。此刻，她手指翻飞。想法早已成型，只是怎样表达是个问题。她不希望领导们在她的方案里看到任何的情绪，她需要这个方案是简洁明快、逻辑清晰的。她先用word写了一版，再用ppt做了一版。

在方案里，夏楠平行比较了同时段所有的广播节目，又对比了跨平台的同类型节目，她要告诉领导，她试图在这个时代，找到一个狭窄的缝隙，让古典音乐能被更多的普通人所接受。

是的，她想做的就是这样一件事情。

在最绝望的那三天里，她就是靠着一遍遍地拉《杰奎琳之泪》，直到分不清是自己的内心更悲伤还是这首曲子更甚。

永远不要小瞧古典音乐的力量。

夏楠想起小时候学大提琴时，老师一次次这样郑重地对她说。如今，她终于理解了这句话。

九点三刻。夏楠站起身来。燕子发来了一条微信，她打开看：“若能有人爱，有事做，当然最好。若不能两全其美，还是得有事做。”

季冉拧开矿泉水瓶盖，把整瓶水倒进锅里，拆开泡面的包装袋。融雪的日子特别冷。他站在锅边，渐渐觉得有暖意拂到了脸上。

季冉的广告公司租在城郊一个创意园。像很多城市那样，这个创意园本是一个破败了的工厂。季冉租的还是其中最破的厂房。24根立柱支撑着一个人字形的房顶，除此之外一无所有。但他觉得很好，门前那一大排梧桐，阔大的枝干伸展开来，夏天遮天蔽日，非常凉快。

他把自己所有的钱都花在了这个厂房的改造上，一半面积装修成了一间做简餐的咖啡馆，另一半装成了工作室；他还以很低的价格买了一辆报废的大巴，拉来停在公司前的梧桐树下。

改造咖啡馆剩下的边角料正好拿来装修大巴。从此，他就住在了这辆房车上。

十点多了。咖啡馆已经打烊。季冉在厨房搜了一圈，除了常备的鸡蛋、牛奶，只剩下半截法棍面包，一些蘑菇和芦笋。他毫不客气的都抓了一点，把面包夹在腋窝下，顺带拎了半瓶红酒，回到车上。

平底锅加热放进一块黄油，加入芦笋和蘑菇炒一炒，只用盐和黑胡椒调味。坐在电磁炉上的水噗噗噗地剧烈沸腾起来，季冉把泡面丢进水里，磕下一个鸡蛋，再把平底锅里的蔬菜放进烤盘，面包切片，一起丢进烤箱。

他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打开收音机。呵，原来今晚是肖邦的《降b小调夜曲》。季冉靠在小小的料理台边，烤箱里传出面包的香味，锅里的泡面渐渐柔软，杯里的红酒已经苏醒，季冉仿佛看到一弯新月下，光秃秃的梧桐枝桠，萌出了第一片绿色的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