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的某个下午,在学校的校园里,霍时琛与以往一样漠然的转动着轮椅,却又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苏慕蝉站在霍时琛两米开外的地方,浅笑着和霍时琛打招呼,“霍时琛,下午好啊。”
霍时琛慢慢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女生,眼神冰冷,依旧沉默不语。
苏慕蝉倒是对霍时琛的态度渐渐习惯了,又或许是因为最近班里没人和她说话,家里也没人和她沟通,苏慕蝉积下的话有点多了,所以想找个人清理一下大脑语音系统里的库存。
苏慕蝉往霍时琛的面前跨了一步,语态自然的说:“我推你吧。”
霍时琛握在轮椅扶手处的五指不自觉的捏下了手把刹车,整个人如临大敌,“走开!”
他并不关心这个女生叫什么名字,可是他不得不关心女生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接近他。
一切毫无缘由的主动关心对霍时琛而言,都是一种潜在的迫害。
苏慕蝉看着霎时变得惊慌失措的霍时琛,后知后觉的想起那天自己主动推他的情景,苏慕蝉突然有些后悔了,后悔她的自以为是。
很明显,霍时琛非常抗拒陌生人的接近。
苏慕蝉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退了回去。
她不是不擅言词的人,但是面对全身都充满了戒备和抗拒的霍时琛,苏慕蝉却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她总是怕自己说错什么加剧对霍时琛的伤害。
苏慕蝉转身离开前,回头看了霍时琛一眼。
过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鼻梁高挺的很好看,嘴角绷成一个冷漠又固执的弧度,嘴唇微微有些干。
嘴唇干涩……苏慕蝉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水杯,想了想才道,“那你要不要喝水,我可以顺便帮你打一杯。”
话音落下,霍时琛的瞳孔却倏然紧缩,他好像听见了世间最残忍、最可怕的话语。
他纤细苍白的手指死死的抓住轮椅扶手,轮椅在一瞬之间和苏慕蝉错开了一条水平线。
霍时琛嘴里吐出的声音,寒彻刺骨。
“不用。”
“离我远一点。”
苏慕蝉怔怔的看着霍时琛仓促离去的背影,即使霍时琛只说了短短的七个字,苏慕蝉却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森然怒气。
她的话让霍时琛生气了!
可是苏慕蝉思考再三,想了又想,依然想不出是哪个敏感的字眼触碰及到了霍时琛的痛处。
她一共就说了三句话,苏慕蝉将这三句话在脑子里来回的分析了一遍又一遍,终是一无所获,徒劳无功。
*
喝水,对曾经年纪小小不会辨别人性善恶的霍时琛来说,它就是每一次恶作剧的开场白。
开场白过后就会进入噩梦般的整蛊环节,对于经历了惨烈的车祸,双腿残疾的霍时琛而言更是难以言喻的羞耻和不愿再次面对的生不如死。
小时候,一起上课念书的小伙伴会故作善意的将他叫出教室,然后偷偷在霍时琛的水杯里加进去一些令人头皮发麻的东西。
或许会是一管芥末,一把泥土,一只蚯蚓,一条毛毛虫,亦或者是更加令人恶心、反胃的东西。
霍时琛曾经被过量的芥末呛到咳嗽不止,显些窒息。
自那以后他再也不会带着水杯去学校,也没有在学校里喝过一口水,吃过一次东西。
再后来他双腿瘫痪了,再也不能站起来了,他更是不敢再多喝一口水。
因为喝水后要去卫生间,去卫生间,这样一个对所有人而言最平常不过的行为,对霍时琛而言却是最难堪的折磨。
所以………那个女生,她主动和他说话的缘由是什么?
主动提出要帮他打水又是出于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