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客栈歇下后,翌日一大早,阿依丽便同拉缇一道回了宫,沐浴更衣后,她便身着公主盛装往她嬷吉的千凤宫去了,可她刚走入宫殿内的庭院,便看到前方的一袭金色身影入了殿门。
罗国可汗努维尔宠爱自己的妻子那是整个中原都知道的事情,若非是妻子卧病在床无法侍寝,他是不会再娶另一个部落的族长之女为妾室的,毕竟罗国人信仰的瑞兽是神鸟,鸟族向来都是一雄一雌相伴到老,而一国之君若有后宫佳丽三千,对于罗国人来说那是大逆不道违背祖训要遭受天谴的事情。
老百姓不能理解,努维尔同样不能理解,不过,不管其他君王的行事作风如何,他都不会去评头论足,他只期望自己在位的这些年,罗国都能与接壤的友邦和睦共处,共同繁荣。
正因为他向来睦邻友好的政治策略,罗国才能如此繁盛,就连昙国都送来了盟书。
努维尔第一时间便将这个消息告知了他的妻子哈麦丽,“今日一早,昙国的盟书已经随使臣一起进入我大罗了,昙帝也算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我们只不过给他们捐赠了些许黄金,助他们渡过那百年一遇的水患,那昙帝不仅答应与我们结盟,还提议与我们联姻,以表诚意。”
哈麦丽很是惊讶,“那是好事啊!”
努维尔点了点头,“的确是好事一桩,要与我们罗国联姻的是他们大昙的太子元术,我们自然是要送去我们的公主阿依丽与他们联姻,大昙已经在中原强盛了一千多年,只要阿依丽嫁过去,她定然身份尊贵,这一生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哈麦丽瞧着他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甚是不解,“那你还忧心什么呢?”
努维尔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有些担心,毕竟大昙不似我们罗国,以神鸟为图腾,一生一世一夫一妻,在昙国,就连寻常百姓都以三妻四妾为荣,更何况是昙国太子,若是那元术将来登基为昙帝,只怕后宫之中,佳丽众多,会把咱们阿依丽冷落了。”
作为父母的,哪会不替自己的孩子着想,更何况是被他们捧在手心里怕掉了,含在嘴巴里怕化了的阿依丽。
哈麦丽开导努维尔道,“大汗,你又何必想太多,咱们大罗闻名于世的,除了黄金,便是美女,虽然阿依丽的相貌跟她几位兄嫂相比,不是最出众的,可是到了大昙,她一定是最美艳绝伦的女子,不怕太子不珍惜。”
“是啊——”努维尔一声叹息,“如今也唯有这么期盼了。”
“父汗!嬷吉!”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打断他们的对话,冲他们气呼呼地大喊道,“我不嫁!不嫁!”
“阿依丽?”努维尔略感诧异,一回头便看到一道浅紫色的丽影从门外闪了进来,“你是何时站在门外的?”
阿依丽不满地嘟哝道,“我本来就是来找嬷吉的,见父汗您先一步进屋,我就只好在外面等着了,不敢打搅你们二人独处。”
看来阿依丽方才已经在门外听到一切,原本努维尔还不想那么早就告诉她,毕竟与大昙联姻这件事情八字还没有一撇,也不益操之过急,不过,既然阿依丽已经知道了,还如此态度坚定地拒绝,他倒想听听,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说吧,为何不肯嫁给昙国太子?”
阿依丽本来就不想那么早就嫁人,更何况她之前还听别人议论过昙国太子的事情,于是想也不想便和盘托出,“女儿曾听市集里来往贸易的昙国商人说,昙国太子从小体弱多病又胆小羸弱,这样的男子,怎配嫁给我,女儿若是要嫁,便一定要嫁给像父汗这样,体格强健,能征善战的大英雄,怎会委屈自己嫁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呢!”
闻言,努维尔心中触动,那昙国太子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他并不清楚,但是见女儿知道要给自己找一个大英雄做夫婿,甚是欣慰,“你呀你,还真是长大了,懂得自己拿主意了。”
“父汗父汗——”阿依丽挽住努维尔的胳膊撒娇道,“求求父汗,就让女儿自己做主替自己选夫婿吧,我选的夫婿一定不会让父汗失望的!”
努维尔有些不置可否地俯视着阿依丽,看她眼神诚恳的样子,不像是在耍小孩子脾气,心里掠过一丝疑虑,“怎么听你这说话的语气,像是已经有了心上人?”
阿依丽嘟了嘟嘴,她倒是想现在就有,可事实是人都不知还在哪里建功立业呢,“当然还没有!不过将来若是有了心上人我一定会告诉父汗,求父汗为我们的婚事做主的!”
阿依丽向来心思单纯,从来都不会在她父汗嬷吉面前撒谎,只是平日里生性比较顽皮而已,于是努维尔也不再难为她,遂点头答应她道,“好吧,就依你所言,不过,可千万别让父汗我失望。”
努维尔离开后,屋子里只剩下了阿依丽和她的嬷吉哈麦丽两人,阿依丽坐到哈麦丽床畔,孝顺地替哈麦丽按摩着双腿。
哈麦丽温柔慈祥地端详着自己的女儿,为了女儿的婚事,心中还有一些忧虑,“你呀你,就这么轻易地把这么好的婚事给推脱了,当真不后悔?”
阿依丽才没有她嬷吉想得那么多,“这有什么可后悔的,这天底下的男人成千上万,难道非得嫁给那个羸弱的昙国太子我才不会后悔?”
哈麦丽仔细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儿,大昙的男人素来三妻四妾,风流成性,也不知那大昙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他也一样朝三暮四,那岂不是委屈了自己的女儿,更何况将阿依丽嫁到那么远的地方,怕是这辈子都再难相见了,还不如让她嫁给大罗的勇士,哪有人敢为难皇室公主。
阿依丽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换了个话题问道,“嬷吉昨晚睡得可好?”
阿依丽不问还好,一问哈麦丽顿觉腰痛起来,“唉……没有焚你调制的香,一整宿都没睡好,腰疼得厉害。”
哈麦丽心里很清楚,要怪只怪五年前她突然一时兴起,忍不住上了马背,可因长期闲在宫中照顾几个孩子,许久没有骑马,身子难免僵硬,一个不注意便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伤了腰身,就连走路都剧痛难忍,只得长期躺在床上,一躺就是五年,这五年来也是经常腰痛难忍,夜里睡不好觉,就算日常饮食大补,身形却是日渐消瘦。
闻言,阿依丽越发自责,若不是昨日那种突发的状况让她没能及时补给,她嬷吉昨夜便能好受一些,所以今日无论如何她都要买到那些香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