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在烈日下的荒漠之中行进了多久,当太阳逐渐西下时,骑在马背上的两人都开始神色昏沉,恍恍惚惚间,桑律看到前方竟然有一间破败的石屋,他眨了眨眼睛,还以为自己看到的是海市蜃楼,可是走到近处后,才发现石屋居然是真的,想必之前是一座驿站,却因年久失修才破败了。
“赶了一天的路,你也该累了,马儿也累了,今夜就在这间破屋里过夜吧。”
桑律说完两人便在石屋前下了马,待到四目相对之时,才发觉彼此都很狼狈,均是满头满脸的泥沙,像是刚从沙堆里爬出来。
阿依丽抖了抖头发和身上的泥沙,便走进了石屋,打量了一下屋内的情况。
“我去看看周围有没有柴火。”桑律说着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便转身离开了石屋。
当桑律抱着一捆干枯的梭梭草及胡杨根回来时,阿依丽正坐在屋外眺望着远方已经染红了半边天的落日。
桑律把柴火丢到地上后,也坐了下来,同她并肩欣赏着天际的晚霞。
两人离得很近,阿依丽没来由地偷乐着,她只要感到开心或者伤心都会想唱歌。
她突然偏过头看向桑律,询问他道,“你听过一首叫作《雁云归》的歌么?”
桑律一脸茫然地侧目看向她,大概从未听过。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茫茫天地之间就只有他们彼此俩个人,没有任何人来打搅,阿依丽很想安安静静地唱一首歌给他听。
这么想着,话已经说出口,“那我唱给你听呀。”
桑律虽然感到诧异,却还是冲她点了点头,只见她羞赧一笑,便目视着天边的夕阳,清唱起来:
白羊啊,烈马啊,哪里为家,家在沙坝。
雪雁啊,山鹰啊,哪里为家,家在天涯。
圣洁之城,心之所往,沙漠之上,白云之下。
泉水清清,绿洲幽幽,雨落草地,风吹枣花。
春去秋来,黄沙过境,上苍恩赐,照亮生命呀。
一草一木,一花一树,荒漠神迹,滋润万物呀。
魂牵梦绕,云归之处,天涯游子,可在思念着它。
阿依丽的嗓音同她的容貌一样的美,歌声从她的口中唱出,清脆而空灵,就像是山谷中的百灵鸟,明亮而摄人心魄。
这已经不是阿依丽第一次清唱这首曲调极高的歌,她曾经唱过很多次给她的嬷吉和父汗听,因为这是罗国百姓传唱的思乡之歌,虽然早已不知这首歌是谁所作,但它已经深深印在了每一个罗国人的心中。
一曲唱完后,当阿依丽回头看向桑律时,他仍然如痴如醉地凝视着她,待对上了她的目光,他才匆忙避开了视线,手握成拳放在了嘴边,表情有些局促地咳嗽了两声。
“你的歌声很美。”
说完他便站起身向马儿走去,从马鞍上取下了一只水囊和一袋干粮后,又折返了回来。
好在桑律经常上战场,习惯了在马鞍上预备着水和干粮,否则只怕这一晚他们俩人会有些难捱。
当最后一抹夕阳落下了地平线,苍茫的荒漠霎时就变成了一片黑漆般的夜幕,桑律在四处透风的石屋里点燃了火,俩人就围坐在火堆旁。
在这荒漠之中,他们可以什么都不怕,就怕夜晚,到了夜里,不仅气温骤冷,还有狼群出没,若是阿依丽一个人待在这荒漠之中,哪怕她没有因那沙尘风暴死去,也会因为低温或者狼群而死,好在此刻有桑律陪在她身边,她感到万分的庆幸。
桑律动作娴熟的将布袋里的馕掰成了小块儿后,递给了阿依丽,随后又将水囊扭开递给了她,阿依丽从没想过桑律的心思如此细腻,因为她的右手脱臼,虽然已经接了回去,可是还是有些肿痛,无法动弹,他想得这么周到,反而让阿依丽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自己就是个拖累,原本桑律完全可以回到罗城,可是却为了她不得不待在这破石屋里过夜。
“王桑律,你为何要对我那么好?”
这是阿依丽一直以来的疑惑,从她见到他第一眼开始,他总是在保护她帮助她,不管是毒蝎子、拥挤的人潮、沙尘暴还是现在,他总是在她身边照顾着她,而她口口声声说要报答他的恩情,却一直在对他撒谎。
阿依丽提出的问题让桑律略微一愣,随即出乎她意料地回答她道,“因为,你是罗国的公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