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阿依丽恍惚间听到有窸窣地脚步声靠近,感觉到床板微微向下塌陷,身边有人躺了下来,紧接着背部便被一个温暖的胸膛包裹住,她不用回头也知道,她背后的人,是谁。
桑律侧着身子抱着她的腰,将下颚抵在了她的头顶,眼眶中微微泛着光。
两人俱是睁着眼睛沉默着,良久后,阿依丽的耳边传来了桑律嗓音黯哑的呢喃,“小依,我好想你,只不过才同你分开一夜,便好想好想你……”
黑暗中,阿依丽缓缓闭上了双眼,她也有一丝想他,只不过,她是想他死……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幽暗的夜色中,响起了一声轻轻的叹息,桑律闭上了眼睛,嗓音难掩疲倦,“我知道你不愿理我,也不愿同我说话,不过没关系,你只需听着我说就行,前些日子,我已经命忌阆去罗国寻找你那贴身的女婢,若是她还活着,忌阆便一定会将她带回来,还有你喜欢的那些东西,我都会让忌阆从罗国一并给你带来。”
阿依丽终于再次睁开了眼睛,她的心脏仿佛终于恢复了跳动,不为了别人,只为了拉缇,可是拉缇她,真的还活着么?
桑律垂眸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端详着怀中的人儿,她的任何一丝反应,对他来说,都无比重要,眼下看着,让忌阆去找拉缇是对的,或许为了拉缇,她会有所改变。
桑律又继续说道,“若是你哪一日想开了,不再一心想着求死,我也就不再拘着你,不但会解了你的穴道,还能让你在王府里四处走动,今后,你想过怎样的日子,全在你的抉择。”
听着桑律的话,阿依丽心中也已经有了决断,原本一开始父汗和嬷吉以及哥哥们的死给她的打击太过沉重,她只一心想着赴死,同他们一起团聚,可是如今求死几次不得,她也渐渐冷静下来,她要去地下和家人们团聚没错,可绝不是现在,她自责,她愧疚,她明白,她的父汗嬷吉以及哥哥们,全都是因她的愚蠢懵懂,因她的单纯无知才会白白枉死,若是当初她没有轻易入了桑律的圈套,没有轻易将真心托付,也就不会让桑律有机可乘,她如今活着,虽然无法让亲人们起死回生,但是,她一定要让凶手血债血偿,她的仇人,不止是桑律,还有阿木铁,还有那些临阵倒戈与阿木铁同流合污的人,她通通都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我不会寻死。”黑暗中,阿依丽终于低声开口道,“但我会找机会杀了你!”
闻言,桑律不仅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感到一阵欣喜,看来阿依丽她终于想明白了。
桑律抱着阿依丽的手愈发紧了,他脸上带着笑意地向她回应道,“那我就等着你,找机会来杀了我。”
桑律果然说话算话,翌日一早,阿依丽的穴道便被解开,只不过,他为了防备她反悔,进宫前还吩咐了别院里的下人们都看紧了她,不许她出任何一丁点儿意外。
对此,阿依丽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她如今首要做的,便是为自己找帮手,不管是下毒还是杀人,都要先拿到毒和凶器,她自是无法从王府出去,那便要有人替她带进王府。
她正兀自出神思索着,替她梳头的紫英蓦地开口禀告她道,“夫人,院里有两个婢子昨晚一夜未归,今个一早也没有见到……”
阿依丽自幼在罗国那样民风淳朴的环境中长大,而且父汗嬷吉感情又深厚,从未经历过什么后宫之争,如今听紫英说这话,便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可派人去寻了?”
紫英微微皱眉,有点摸不清她这新主子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于是她又提醒道,“那俩人原是瑶夫人院子里的,我一早去瑶夫人院里打听过,她们也未出现在瑶夫人院子里。”
阿依丽略一沉吟,她虽未经历过什么后宫之争,可她也不傻,瑶夫人是什么样的人,怀有什么样的心思,她心里明白。
于是她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今后怕是也不会见到了,也罢,且看她们又会安排什么样的牛鬼蛇神进来。”
紫英却显得比她主子还着急,“夫人怎么还如此冷静?咱们得快些想出对策啊!”
阿依丽一怔,“不就是两个女婢不见了么,为何这般大惊小怪?”
紫英这下才明白她这位新主子是真的单纯,一开始她还以为这丽夫人是有些脑子的人,可如今也由不得她反悔了。
紫英只好提醒阿依丽道,“虽然夫人您已经猜到瑶夫人还会安排人进来,可是这失踪的两个女婢毕竟是伺候在别院里的,如今就这么不明不白凭空消失了,若是让人拿来大做文章,有口难辨的还是夫人您啊!”
阿依丽对紫英这细腻的心思有些惊讶,没想到她不过是个女婢,心思却这般玲珑剔透。
“那我该如何做?”阿依丽是真没有想到那么多。
紫英定了定神,咬唇道,“如今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与其等他们出招,不如我们先把这事儿板上钉钉,让他们翻不起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