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暖第一时间想报警,但转头又安慰着自己他已经是成年人,应该不会出问题,胡乱报警到时麻烦警察,于是她只得在家中惴惴不安的等了一整天,等到了三十一号清早。
由于事先已经约定好了,今天得先陪着长青去那个地方,若是到了下午寒见雪还没有音讯,那就只有选择报警了。
程暖穿上一身黑灰色的纱裙,在良木大厦外的门口与柳长青简单碰了个面。
柳长青看着程暖的打扮露出一个浅浅的笑,随后才有些抱歉的开口对她说道,“暖城,抱歉那么唐突让你跟着我出远门。”
“没事,不过你今天特意嘱咐我穿灰黑色,是有什么讲究吗?”
程暖随口一问,不料柳长青的神色却陡然严肃了,停顿一下才解释,“今天是一个重要的人的忌日,刚好第四年了。”
四年。程暖琢磨了一下这个字眼,紧跟着浑身一颤。
“你一开始就说是去公园,难道是……墓地公园?!谁的忌日?跟我也有关系?”
难道长青是认出自己了……
程暖的眸子看着柳长青,有些希望,有些期盼,也有些迟疑和担忧。
柳长青对上她的眼神,沉默良久,才坦度严肃的回答:“是,我希望你能陪我去墓地公园,也不用走近,只是远远看一眼就可以,她以前说,特别想看看我以后的女朋友会是什么样子,虽然她说了就忘了,但是我记着。”
说到这里,柳长青又笑着抓了抓后脑勺,“虽然目前还不是女朋友,但是我会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的。”
“长青。”程暖低低的出声,打断了柳长青的话,可当她喊了他的名字,又几度张嘴,几度沉默。
柳长青看出她的犹豫,又撇嘴摇头,“你不用多说,我还是那句话,你管不了我。”
“……”
程暖依旧沉默,此刻她很想撕下脸上的伪装来,告诉这个头发微卷,眉目清秀的男子,她不是别人,她就是程暖,她希望他幸福,可他的幸福不会是自己。
说,说,说!
好想说,可究竟是不能说。
柳长青载着程暖一路前往盐风城,程暖有些意外,直到到了墓地公园,才恍然醒悟,慕良笙之前说过奶奶对他而言非常重要,如今自己的墓,就在奶奶的墓之后,那自己在他心底里的位置,也不言而喻。
柳长青带着程暖到的时候,慕良笙和阿瑟都到了,阿瑟摆好了花,又微微弯腰鞠躬,而后离开了慕良笙的身边,与柳长青和程暖擦肩而过,去向墓地公园外围。
“暖城,你可能不知道,他从来不让我们一起扫墓,也许是害怕我们看见他的脆弱,所以我们看一眼,也就走吧,看一眼就足够了,她一定会过的很好的,在另一个世界。”
说完这话,柳长青也遥望着微微鞠了一躬,随后要离开。
可他眼中的暖城没有动作,她依旧站在原地,视线牢牢锁在那个男人的身上。
看他缓缓蹲下,坐在墓碑边,伸手抹去墓碑上的灰尘,然后靠在上头,一言不发的靠着,将无名指上的戒指取下来,对着七月的阳光比照,反复摩挲,又小心擦拭,最后放在唇边浅浅亲吻。
“暖儿,如果上天能给我再多些的时间陪你,我是不是就不至于如此想你?”
程暖站在那里,捂紧自己的双唇,看着慕良笙的动作渐渐泣不成声。
她想起几年前的雷雨,他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撑着伞缓缓露出轮廓分明的脸。
她想起几年前他喜欢轻抚自己的发,轻揉自己的头顶,他喜欢牵着自己的手,他喜欢自己做的菜,后来,他喜欢上了自己泡的柠檬茶……
阿笙,后来的后来,你喝的惯别人泡的茶吗?
为什么……就只需要忘掉一个死人,就可以重新开始,这样难道不好吗?
程暖蹲在地上,眼泪如同决堤,让带着她来的柳长青好一阵错愕,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
日天渐渐西斜,一开始还晴朗的天气渐渐有些阴云,噼里啪啦的雷声从远处传来,让柳长青终于跟着蹲下,抬手拍了拍哭的几近晕厥的程暖后背。
“暖城,要下雨了……”
“你去让你们总裁走吧,不用管我。”
程暖抹着眼泪起身,因为蹲的太久脚步有些虚浮,柳长青立刻伸手扶住了她,然后搀着她,想要握紧她的手,却突然发现她的手腕上,有一块烟头大小的烫疤。
就这一刻,他的瞳孔急速放大收缩,扶着她的手陡然松开。
他眸子里,这一阵都亮着的光渐渐熄灭了,变得灰暗,和沉寂。
“这块疤,是那次她做饭被油溅的,家里那时只有我,我也不会急救,疤才留下了……”
程暖闻声似触电般收回了手,惊愕的回头看他,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不过他在这一刻已然明白了,也终于顿悟,她每日中午都出现在良木大厦外,究竟是为了什么。还有阿瑟说的,查不到她前半生的任何一点儿信息的原因。
他还想起,她以前也写书,还有那变装的手艺,也是阿瑟亲手教的。
这么多的巧合已经摆在他的面前,如果他还不懂,那就是他的错了。
“……暖、暖暖,你可能不知道……我一开始拿着你的照片给慕总看过,我说你和他的夫人长得像,他说不像,阿瑟也说不像……只有我看出来了,只有我、看出来了……”
他喃喃自语,并没有在意程暖听进去没有,只是这样说着,说着说着,也跟着哭起来。
一边抹自己的眼泪,一边轻轻拍着程暖的肩膀。
“真是……真是!啊!都在哭什么啊,有什么好哭的,这是喜事啊!”
哭着哭着,他又狠狠掐了自己的脸,随后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想着要是慕良笙知道这好消息,一定会高兴的不知道南北。
可程暖的手却突然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袖,那深深的眼神里,传递出了很多讯息,又似乎什么都没有说清楚。
他有些茫然,又充满疑惑,“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这四年,你……”
轰隆!夏季的雷阵雨呼啸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