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听见寒见雪的呼唤，还以为真的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程暖呢，可仔细想想，那场车祸，她的尸体不都是自己亲眼所见，怎么还好意思抱着一丝丝的幻想。

不知不觉，四年过去了。

“暖暖……”

他忍不住轻声呢喃，才发现自己的唇齿竟然已经很久没有再发出过这两个音节。

苦笑一瞬，他的目光随着那身影一直进了医院才收回，迟疑了一会，正要重新拿起报纸，却突然从裤兜里摸出了耳机，慢悠悠的戴上。

手指在屏幕上轻轻划动，很快，耳机里滋滋的电流声就变成了寒见雪的声音。

上次把他抓起来困住的时候，陆启川可没少在他的随身物品上动手脚。

“……你可以拿着单子去抓药了，半个月再来复查一次就行……嗯，慢走，下一位。”

嘭！

门被撞开的声音从耳机里大力传来……

程暖目送着刚刚诊疗结束的病人出门，而后进了诊疗室，反手将门锁紧。

寒见雪见她这幅样子很是震惊，放下手中的东西立刻走到了她的面前，握紧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了距离房门更远的窗户旁边。

“暖暖，不是说最近我比较忙，我们少见面吗？怎么这么急的来找我？”

“见雪，有件事情我一定要立刻来问你，你平时吃的药呢？一定还带在身上吧？”

“怎么？怎么突然问药的事情？”

寒见雪下意识松手，看着程暖的目光渐渐警惕，“我说过那是治疗我老毛病的药，你不用瞎操心了。”

“我本来也不想操心，只是想着你一直都在吃药，不知道是什么老毛病，所以想给你找个更高明的医生看看。”

“所以呢？”

寒见雪下意识环顾四周，又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捂住了程暖的嘴，示意她不要再说话，然后将自己办公桌抽屉里，上次陆启川让他带上的手机拿出来立即关了机，才又侧头看她。

“所以，你知道了什么？”

“我把药拿去化验了。”程暖冷冷出声，让楼上的寒见雪瞳孔猛然放大，楼下的陆启川刹那紧紧攥住了报纸。

“你、你疯了！我说过很多次你不要管这个事情啊！”

“现在我管都管了，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见雪，戒了吧，毒药毒药，你在吃的哪里是药，分明就是毒啊。”

“暖暖！这是药，就是我用来治病的药！我有病！”

寒见雪突然拔高声调，吓了程暖一跳，“见雪……你先冷静下来，我们好好谈谈吧？”

“我没什么好谈的，你快走，你什么都不知道，以后也别出现在我的面前了，我不想看见你！”

寒见雪陡然拉住程暖，将她带到门口，随后开门一掌推了出去，“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你快走！护士，护士，把这个人撵出去！”

“见雪？见雪！寒见雪！我不会就这样放手不管的！”

“寒医生？咳，这位小姐，请勿在这里大声喧哗，我们去一旁的应急通道说话吧。”

护士跟着走了过来，目光在程暖的脸上短暂流连，还是拉住了她向一边的应急楼梯通道走去。

程暖还想要打开诊疗室的大门，但门口排着队的患者都用不悦的眼神看着她，于是她只得暂时作罢。

应急通道里几乎没有人来，小护士将程暖引到此处絮絮叨叨说了一堆什么医院的规矩，医患关系，程暖一个字没听见进去，倒是在她要离开之前陡然伸手拉住了她。

“小护士，你跟寒见雪搭档的时间长吗？他有什么坏习惯或者是你觉得不可理喻的行为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寒医生人一直很好的，就是因为人太好，才总有你们这些莫名其妙的人来纠缠他。”

“莫名其妙的人？”

“对啊，好几年前，寒医生接了一个重症患者，手术之前就下了病危通知书，大家都说没得救了，寒医生还是努力进行了手术，可最终人还是走了，结果后来，那家人一直对寒医生纠缠不休，说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家人，说他是庸医呢。寒医生用了好久的时间才从那次事故中恢复过来……”

小护士沉浸在回忆中，突然回神看着眼前还是程暖，又顿时轻哼，“所以啊，你就不要再来纠缠他了，以前也有人纠缠他，但你是第一个被他直接从诊疗室里推出来的，真是……明明看着挺清秀的人，怎么胡搅蛮缠的……”

说着说着，小护士就一脸嫌弃的走了，留下程暖呆愣在原地，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

难道是因为这些事情让寒见雪的压力过大，所以他才靠吃药来缓解？

程暖原地徘徊了两圈，脑子飞速急转，想要寻求解决的办法，但不论什么办法，要是寒见雪不配合，她再努力都是空谈。

想罢，她掏出手机，正要再联系寒见雪，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她身后，将她整个笼罩。

“请问，寒医生的诊疗室是在这层楼吗？”

微凉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吓得她浑身一激灵，回头才发现这人应该是走楼梯上来问诊，却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儿。

“嗯，寒医生的诊疗室是……是在……”

程暖抬头，目光不经意的扫过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子的脸，就在这不经意的一瞬间，她似乎就思维停滞，舌头打结了。

陆启川看着她毫不掩饰的惊惧交加的样子，眸子更冷了冷，嘴角却轻轻勾起。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还是我长得很吓人？你看你，脸色都白了。”

“不、不是。”

收回眼神，程暖的心跳直线飙升，眼神更是慌乱的不知道放在哪里，“寒医生的诊疗室就在里面，你去吧。”

说完话，她抬脚便直冲下楼，刚走两步，陆启川却又出声叫住了她，“等等！你……不坐电梯下去吗？”

“没事，医生说我应该多运动。”

程暖头也不回的小跑下楼，一路狂奔一路狂奔，直到终于到了楼下，眼眶里蓄着的泪水才终于滑下来，一颗一颗砸进衣襟消失不见。

七哥，是七哥。

他还好吗？

看起来是不好的，脸上有好些胡茬，身形也消瘦了好多，穿衣风格也不像从前那样总是浅色系，如今一身黑还带着黑色鸭舌帽的样子，实在是阴沉了许多。

不，现在没有时间怀旧，他……他去找寒见雪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