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这时才发现旁边有人，抬眼一看，是个白白净净的姑娘。他心底不屑，冷哼一声，“原来是个娘们。”轻蔑之意溢于言表，接着更嚣张、怒骂：“滚开，多管闲事。”

罗半山被女人划伤了脸，他的脸色本就不好。找苏美人报复之余还被人打断，暴戾之气更加严重。

他说完用力踹了一脚木桌，震翻了伙计刚上的新茶。

温然没想替人出头，这样的事，屡见不鲜。她不是救世主，也不是摆渡人，更不是圣母。不会见人就想拯救。

再说她也没什么资格为别人出头。她本来打算结账离开这地方，只是被人打断了。

罗半山说话的语气和态度让温然觉得有点膈应，她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还算冷静，“你们打扰我了。有事好好谈，打人，有失风度；有话好好讲，出口成脏，德行有背。”

男子算是听进去了，招手让随从架着那个女人，临走前还睨了她一眼，“我们走！”

没想到女子垂死挣扎，一把挣脱桎梏，扑倒温然身下，牢牢地抱着她的小腿。眼泪婆娑，不断哀求：“求求您救救我，求求您~”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不要跟他回去，我不要。他要剥了我的灵根，还会杀了我。”

罗半山的怒火刚刚平息又有抬头的趋势，接过随从递上的手帕擦伤口，高高在上俯视她。

他冷笑，“老子花了三千灵石把你买回来，你还想赖账？赖账就算了，还伤了老子的脸。怎么，只要会哭，都有人同情了？你把灵石归还，我就当被狗咬了一口，绝不为难。”

他说话的同时默默打量温然，她从始至终，都是这副淡漠的模样。这让他看不出她的打算，不敢贸然行动。

扫了眼地上的女人，他灵光一闪，讽刺道：“你有本事，换个冤大头帮你还，我二话不说，立马走人。”

这话一说，原本想要出头的热心人顿时收回心思。三千灵石，可不是小数目。

他料定了她没有偿还能力，说话底气十足。

事情起因经过基本讲述清楚，众人的谴责的目光转到抱着温然小腿的女人身上。

苏美人缓缓爬起来，冷不丁朝他吐口水：“我呸！含血喷人！是你故意派人把我兄长打得半死不活，在我四处求救无门时，假惺惺地说借钱给我。签了契约后，一块灵石都没得到，还想把我捉回去。”

她的声音越来越尖锐，情绪在崩溃的边缘徘徊，“说啊！怎么不说了，好的坏的都让你说完了，你不怕遭天谴就说啊，接着说。”

温然身子下意识往后仰，声音太刺耳，震得她耳膜疼。

此时，茶楼的掌柜刚好赶到，先是向温然道歉，随后安抚好被打扰的客人，接着请闹事的两人坐下，一副想要长谈的模样。

掌柜看了两方几眼，“怎么回事？”

女人死死抱着温然的大腿，怎么都不愿意松开。

温然就“被迫”了解整件事情的始末。

男人叫罗半山，女人叫苏美人。她兄长在冷月古林受到袭击，伤势惨重。苏美人为了救他，和罗半山借了三千下品灵石买药。但罗半山说自己有药，个人决定用它替代灵石给苏美人。给了三颗丹药后，罗半山开始催收借款，苏美人不还，引发争执。

温然掏出丹药给罗半山，替苏美人“了结”这宗交易。

“两位若是还有争执，去找城主解决。”掌柜的说完，示意伙计把茶楼的损失账簿递给罗半山和苏美人，“这是鄙店的损失清单。据店内客人、伙计所证，左边罗列的款项都是罗半山损坏；右边是苏美人损坏。相应的价目已经列明，请两位尽快赔付。”

掌柜的骚操作让温然侧目，一般来说，茶楼酒楼这种靠宾客吃饭的地方，解决办法都很温和。像他这样咄咄逼人的，少见。

掌柜年龄不大，修为是地三品。他说话条理清晰，进退有度。这是温然对他的第一印象，没想到他人也这么有趣。

罗半山的脸色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他掏出灵石赔付后，狠狠剜了一眼苏美人，带人离开。

掌柜看了眼温然，笑眯眯：“今日让贵客受惊了，是小店的过错。小小赔罪之意，请您务必收下。”

至于苏美人的“赔付”一字不提，就此带过。

果然是进退有度。

温然浅笑，“多谢。”

离开茶楼后，苏美人还是寸步不离地跟在温然身后。

温然有些无奈，“你走吧，你兄长还需要你照顾。”

苏美人的事对她来说，举手之劳。替她偿还丹药，是为了自己心底好受，并不需要她报答什么。

苏美人摇头，还是跟着她，走到一处偏僻的地方时，突然小跑到温然跟前，跪下。

抬起头，目光炯炯地望着温然，眼底虽有泪光但意志坚定：“仙长，苏美人有事求您。求您救我兄长，所有代价，我都能接受。”说完再度磕头。

她在城中等了仙长很久。等着她出现，然后跟踪她，接着引诱罗半山去她在的茶楼，争执，闹开。所有的一切，都是她预设了无数遍的结果。

当然，如她所愿。

但，人是贪心的。

她想求仙长救她哥哥，只要救了她哥哥。以后无论刀山火海，她苏美人只要还有一口气，都挡在仙长前头。

温然垂头，看着她跟前固执的姑娘，沉默良久。说实话，她不讨厌苏美人。

能正视自己的野心，无论男女，她都喜欢。追求权势、利益或者名望，并且为之拼搏、竭尽全力的人，温然都是敬佩的。

苏美人为了拜托困局，厚着脸皮巴着她；为了救兄长，再度求她。干脆直接，用尽手段。

但，她凭什么要出手？

她的举动，在温然看来，纯属偶然。但到了现在这步，她很确定，苏美人一定做了很多功夫。

苏美人见她没有说话，一时拿不准温然的意思，心中的惶恐和焦急逐渐增加。

她双手握拳，接着说：“我的灵根很纯净，它可以作为您的报酬。”这是她最后的筹码了。

温然低笑，有点意思。

她抬头，目视前方，轻声道：“带路。”她还没提条件。

一般，交易前没有说明条款的，要价都很高。俗称——卖家市场。

苏美人眼中的欣喜差点没忍住，吭哧爬起来，在前面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