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冽知道现在怎么解释也没用,他没有回答老先生,而是一个劲的逼问着他赶快救人。
老先生沉沉叹了口气,亦没再深究,终是救人要紧。
“寻儿,看看她的身上!”
小丫头有些犹豫的轻轻撩开了玉魄胸前的衣襟,又猛的大叫了起来。
“爷爷!她的身上,身上的皮肤……”
寻儿从未见过被天火伤得如此严重的伤口,那身上的皮肉全部粘连在衣服上,竟没一处好皮,全部血肉模糊的结着痂,被这衣服撕扯着,一块块的皮肉都被扯掉了,剩下一堆鲜血淋漓的红肉,渗着血,被那衣服摩擦着,看得她都全身不自觉的疼了起来。
风冽更是不可思议的盯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刚才只看了她手臂上的伤口,没曾想她身上都已经伤得这么严重,他这一路上,还那么紧的抱着她,岂不是让她更疼更难受!
他叹着气,一把拉过玉魄的手,紧张而又悔恨得泪流满面。
“玉魄,对不起!我不知道……”
他一转头,又立马跪在这老先生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求着:
“老先生,求您一定要救救她!”
老先生亦是神色凝重的恍了恍神,半晌,才猛的想起了什么似的,立马回过头,一边吩咐着寻儿,一边安排着风冽。
“寻儿,去冰床那儿!你——把人抱过去!不!不能抱!——用你的风灵力!”
风冽顿时明白过来,没敢再用手抱着玉魄,而是用一股风力将玉魄轻轻托起,结了一个风力的结界,尽量不触碰到她身上的任何一处皮肤。
就这样,他们一行四人穿过回春医馆的内院,进了这院里隐藏着的一个小地窖。
这地窖里,清凉冰冷,寻儿上前转动着烛台上的机关,一张厚重的石门“吱呀”一声打开来,一阵寒气扑面而来,冷得风冽一个哆嗦。
“把人放在冰床上!”
风冽遵循着老先生的命令,将玉魄轻轻放在里面一张三尺来宽的冰块做成的床上。
说那是床,还不如说就是一块又大又厚、整齐平滑的大冰块。那寒气四溢,冷得风冽全身都瑟瑟发抖着。
可这老先生和寻儿却并不似风冽这么怕冷,他们一边轻轻解开了玉魄身上的那件大氅,一边又抱着旁边零散堆放的一些细碎的小冰块,轻轻放在玉魄的身上。
风冽疑惑的看着他们用小冰块将玉魄整个人都埋得严严实实,这才抓过那件大氅,抱在了胸前,一边不停的打着喷嚏,一边慢慢退到了石门外。
他们俩将玉魄深深的埋在了冰块里面,老先生温柔慈爱的抚摸过她的面颊,心疼而又关爱的说着:
“玉魄,你还记得这里吗?这里面的冰都是你留下的水灵力所幻化,希望这些灵力能护住你的心脉,减轻你的痛苦。师父会想办法救你的!”
半晌,老先生才依依不舍的关上了石门,带着他们两人离开了这地窖。
“老先生,您这是又要把她给冰封起来?”
风冽不明所以,一头雾水的看着神情凝重的老先生。他们好不容易从封雪紫域的冰层里出来,难道,这仙女姐姐根本就不能离开冰?
老先生没有答理他,而是领着他直接进了一间药膳房。
房间内药香扑鼻,蒸气缭绕,大大小小的药罐整齐的排列在房间的正中央,三面墙边琳琅的树立着一排排檀木柜子,柜子里满满的都是药材。
风冽被这药味冲得有些头发晕,尴尬的站在一旁,不停的用手扇着鼻子。
“坐!”
老先生一拱手,指着药罐旁一个简易的小茶几,自己倒是率先席地而坐,那素色长袍往后一甩,将整个小蒲团包裹得严严实实。
风冽不好意思再推托,只得捏着鼻子,硬着头皮歪腿坐在了老先生的对面。
那小丫头早就沏好了茶,恭恭敬敬递了过来。
“寻儿,去把英叔找来。好好看着玉魄!”
寻儿俯首领命而去,徒留下风冽尴尬而又陌生的满脸堆着笑。
“你在哪里找到她的?”
老先生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一口热茶入喉,直接开门见山的盯着风冽。
风冽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起来,清了清嗓子,干咳了两声。
“封雪紫域的冰层里面啊。”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玉魄带着我出来的啊。”
风冽呵呵笑了笑,又不停的回头看着早已没了影的寻儿。
“你们把玉魄一个人丢在那冰层里,就可以救她了?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能不能救她?”
他有些着急起来,不停的追问着老先生。
“她是怎么回事,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老先生面带愠色,厉声责问起来。
风冽刚端起茶杯的手,又不自主的放了下去。
“老先生,我看您是搞错了!我不是逐心,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逐心!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总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救玉魄,她会告诉你们一切的!”
“不需要了。玉魄,我当然要救,而你,也休想再靠近她,蛊惑她!”
老先生轻嘬一口茶,淡然徐悠的答道。
“你承不承认都不重要,天公正道,你做过的事情,造过的罪孽自有天收!”
风冽吓得一个激灵,猛的俯首打躬作揖,却只觉得头重脚轻,两只眼睛渐渐的打起架来,那双手双脚更像是飘在云端,越来越不听使唤了。
这是——
迷药?
风冽腾地站了起来,却顿时天旋地转,身子完全站立不稳,一个趔趄,双手打翻了茶盏,扶着这小茶几,一头栽了下去。
自己一口茶都没喝,是哪来的迷药?
他费力的转动着脑袋,看着老先生将手上的最后一口茶一饮而尽,心里慢慢明白了过来。
是这药香!
而这茶才是解药!
他伸手,想要抓起自己面前的茶盅,却无奈那茶盅在自己的面前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他眯瞪着自己那渐渐迷蒙的双眼,看着这慈祥可亲的老先生,费力的挤出了几个字:
“我真不是逐心!我叫蓝……风……冽……”
“哼!我知道你不是逐心!——你就是个丧心病狂的大魔头!”
老先生咬牙切齿,义愤填膺的颤抖着。
“我在这里等了你十八年!你就是化成了灰,我都会记着你的!——逐心!”
老先生一字一顿,铿锵有力,看着渐渐失去知觉的风冽,一把将他面前的茶盅端起,再次抬头,一饮而尽。
“怀柳先生!”
门口一位戴着羊皮面具的中年男子,一身玄色的长袍迎风舞动,吹拂着披肩的长发亦跟着摇曳生姿。
他嘴唇微启,藏在面具后的一双眼睛深邃而幽沉。恍如一抹夜风,沉浸在这冰冷的暗夜里,与这夜色融为了一体,冷寂而黑暗。
他缓步向前,不可思议的盯着瘫倒在地的风冽,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手上一道道可怖而狰狞的伤疤,印刻在紧握着的双拳上,被拧得嘎吱作响。
良久,他才幽幽的叹着气,仰天而泣。
“逐心!你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