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在东海一连呆了半月。
她回去菩提心的时候,被菩提老祖看到,问她道:“小六,这次怎的回家这般久,是去贪玩了吗?”
菩提老祖知道月白虽然贪玩,但在修行之事上向来是有分寸的,这原本只是一句玩笑样的问话,没想到月白听了,却是老老实实的点头。
月白回道:“我看了一本杂书,说是地府黄泉边上有一株奇花,有些好奇,便去探看了一番,耽误到了回来的日子,请师父责罚。”
菩提老祖本来见着她的样子较从前沉静了些,想要问问缘故,但见她却是老老实实的交代了自己的行踪,便只当她是见了地府里的孤魂野鬼,冤魂孽障,心生感触,才有此变化,也不再多问了。
但月白既然承认说了自己是去贪玩的,菩提老祖也就不能一味纵容她了,便决定罚她去‘悟思境’里反省月余。
菩提老祖虽然平日里待月白宽和的很,但月白总归是他隔了这么些年难得收的徒弟,对她还是有几分期许的,有些事上也对她严厉些的。
月白也没有二话,行了礼就要往那边去。
菩提老祖收的徒弟里月白是唯一的女孩子家,他相处起来,难免像寻常人家一般,把她当做小女儿一样心疼的,难免的有些心软,便提点她道:“地府黄泉路,那是凡人轮回的去处,你瞧见的好也成,坏也罢,一年又一年的,那是惯常的事了,你头一回见,难免会有些心思生出来。但你是西海的神女,往后修的正道,便也能和你姐姐一样,是要做九天的神女的。这无边寿元,不必要为了些许小事徒然浪费了。”
菩提老祖也不知道月白听没听进去,只见她低声应了,便出门往悟思境去了。
菩提老祖静坐了一会儿,便有门下的童子过来传话道:“老祖,门外有地府的管事,说是有事情要告知您。”
菩提老祖想到刚刚月白说的话,知道这是月白去地府玩闹的事被人家发现了,现在来人过来找她算账了,但这种事他是向来懒得应付的,便打发小童子去回了,还嘱咐了多备些礼送去。
小童子接下嘱咐便回了门口,对来人搪塞道:“这个事情我们老祖已然知晓了,神女也已经在受罚了,万望见谅了。”说完,便把厚厚的礼往那些人手里塞了。
地府管事闻言有些讶异,半晌也没动,几个小厮也跟着站在那里,不敢走,只等他吩咐。
管事的站了会儿,把小童子的话消化了一下,最后还是挠挠头,转身离开了菩提心的门口,往地府回了,只是他嘴里嘟囔着什么,小童子没仔细听,自然不晓得他讲了什么话。
他说:“这‘菩提心’果然是料事如神,连小神女在地府里和一个孤魂拉拉扯扯的事都知道。这神女思凡的事儿估计罚的不轻。哎呀,我得回去和他们几个好好说说,可不能和旁人多嘴多舌的,不然到时候还没说个几句,定然是要给菩提老祖晓得的,那时候可饶不了我们,唉,我们可没有神女那样大的面子,还能一路从凡间追到地府黄泉去给一个孤魂套上个红绳。”
月白先是在悟思境里反省了月余,之后出来了也只呆在菩提心安心修行,菩提老祖还好几次催她回家去看看。
月白惯会讨人喜欢,回道:“我家里哥哥们都陪着父王母后,如今师父一个人在这里,也不去佛会,月白便陪着你。”
菩提老祖闻言乐呵呵的,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这样过来十好几年,月白算了算时候,知道时机已成,也不再说些什么要陪着师父的话了,一刻不耽搁的向菩提老祖告了假,往无名处去了。
当初把红绳藏在手腕上,如今找起人来,月白总不能遇见个人就叫他把手伸出来给她认认,所以找起来也不容易,但还好最后那红绳上还缠绕了一道莹白的绳,凭着同它这么点个感应,月白找了三天,总算是找到人了。
月白站在一间破庙前,迟迟不敢向前去推开门。
忽的,似是感应到什么,庙里的人自己把门打开来了,一开门就瞧见月白站在门口盯着他看,饶是有准备,那人也被吓了一跳。
月白瞧着他比那年她遇见的时候要稚嫩些,但毕竟他现在才十几岁,倒是正常。
但小少年却不觉得正常,他只看着一位小姑娘,站在门口,紧盯着自己看,怎么的都觉得有些奇怪,便出言问道:“姑娘是要进来借宿吗?”
月白笑着摇头,反问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答道:“贫道清风。”
月白问他:“你一个道士,借宿在和尚庙里,这恐怕不合适吧?”
清风有些诧异,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小姑娘站在门口就是为了问自己这个问题,但还是回她道:“贫道修的道,自是随性自在,更何况,佛修都是说的众生平等,平等待之,想来知道贫道的窘境,也会宽容待我的。”
月白听着清风这样同从前一样的回答时,眼眶有些热,但还是强忍回去了。
月白道:“其实我今天是一个人偷偷出来玩的,但现在回家已经迟了,肯定是要被打骂的,我想着,不如今天先在外面住一晚,明天一早再回家,偷摸的,家里人不知道,岂不是相安无事了。但是我一个小姑娘家的,一个人住在外面,保不准有人要欺负我的,道长不如和我一同去,到时候我也安心多了。”
清风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心里微微一动,便笑着说:“姑娘是个好心人。”
月白闻言,心里了然的想,原来当年,我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猜到我在可怜他了,偏还做出那个样子来捉弄她。
但她不在意,她心里欢喜异常,连眸子都闪着细碎的光,叫清风对面看了都忍不住看楞。
她说:“我可不是来做个好心人的。”她笑的神采飞扬,“我是九天的神女,是来给你做心上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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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月白想了些什么,但我见着她越哭越凶,还是赶紧蹭过去,拉过她的手,出言安慰道:“好月白,别哭了。”
她泪眼婆娑的望向我,哭腔浓郁的说:“枝枝,你知不知道。”
我抹着她的泪,不知怎的,像是被惹着了一般,也跟着掉起泪滴子来。
月白说:“凡人这一辈子真是短,短暂的我多想是一场梦。我这心总是悬着的,触不到地,整日里没个安稳。再有两百四十二年,就整整三千年了。这么多年,我只爱他,等了他好久了。”
她说:“我要他登仙便娶我,从此和他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