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贺莲之,也叫九斤!
从小无父无母,是个孤儿,被亲生父母抛弃在乱葬岗,后来,被纪姐姐捡回来的。
听纪姐姐说,那是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乌云密布整个天空,打更的大爷敲着第三次路过的更声,更声一声比一声长,呜呜似厉鬼在叫。
夜影星稀,夜风吹的很大,都将她爬墙的梯子险些吹的东倒西歪,差点让她摔下去。
此时天上的孤月高高的挂起,整片冷白淡薄的光,遥遥的照射在窄巷斑驳的灰青色矮墙上,月光将她照的就像一位仙女从天而降。
她蹲在墙上,估摸着这样跳下去可能一辈子就没有了腿,索性又回去偷偷拿了一个楼梯。
于是,她打着灯笼在去后山抓野兔。
一边估摸着早上放的网在哪里,一边又在回想昨天吃的冰糖葫芦是啥味。
这时,突然什么东西将她绊倒,一个趔趄,差点害她跌个四脚朝天。
她屏住呼吸,其实是吓得呆在原地——听见一只青蛙呱呱的叫声!
“原来是蛤蟆!”吓的她小心脏都快跑出来了,她拍着自己的胸脯,心道虚惊一场。
此时,她刚想跨出去一步,脚下踩着的泥土倏然有些疏松,她定睛一看,不得了,魂都被吓散了,看见一只人手露出来,
她拿棍子敲了敲,人手抓着她的棍子不放,纪姐姐当即吓得丢了棍子,跑回家找奶娘。
奶娘一来,随即将他从土里挖了出来,抱在手里,那时候他也有三岁的样子。
却比刚刚出声的婴儿重不到哪里去,瘦骨嶙峋,奄奄一息。
那个时候是她执意要将他带回去,说是看着怪可怜的,养大留着厨房做杂活正好。
于是纪姐姐偷偷将他带回了天女寺,求上官夫人救他,并将他留下来做书童。
纪姐姐说他是她从土里刨出来的。
没有她,他就死了,以后一定要对她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总之只要是好东西都要先想到了她。
那个时候纪姐姐还给他取了一个带福气的名字,叫九斤!
九斤的意思是她从土里刨出来他的时候,自己只有九斤,所以叫九斤。
自己听着她手舞足蹈,情绪激昂的吧啦吧啦说个没完,本想告诉她其实奶娘跟他说过,只有刚刚生下来的婴儿才只有九斤,他都三岁了,就算瘦的只剩下骨架也不止九斤呢!
但看她说的唾沫迸溅,兴高采烈的模样,自己想了想,算了。
说到最后,纪姐姐告诉他,给他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他能再胖九斤。
她说:“抱着咯手,还是长点肉抱的舒服。”所以,从那以后,纪姐姐对他可好了,但凡是她不吃的东西都喜欢给自己吃。
她没胖,自己真的变胖很多,这个时候纪姐姐又说了:“胖墩儿,你什么时候能长个啊?之前胖是胖了点,现在是有矮又胖!”
他觉得纪姐姐要求真多,一会嫌他瘦,一会嫌他矮,一会又嫌他胖,但是他又觉得纪姐姐说的很有道理,他看见寺里的男人都比上官夫人和疾姐姐高,而且还胖,那肯定是大家都是这样。
这个时候,他又想长高了。
又过了一年,自己终于长高了。
他望着躲在墙头仰头看梅花的纪姐姐,自己走到她身边,比划比划,气鼓鼓的不高兴,怎么还是到她腰上?
明明他比去年长高很多?
“九斤,你怎么又不高兴了?”纪姐姐捏着他的脸,摸到一手的油,嫌弃的又往他身上擦了擦手。
“你又偷吃厨房鸡腿了?”她说。
自己不高兴,气哼哼的,“纪姐姐,我什么时候也能长的像你那样高啊?”
“所以这是你偷吃的理由吗?”纪姐姐比划了一下他的头顶到她腰的位置。
一脸鄙夷,蹲下来哈哈大笑,“长胖倒是真的,小胳膊小腿,以后估计横着长喽!”
听见她这样说,自己都快急哭了,“我不要长胖,我要长高!”
看见他这样,纪姐姐反而笑的更大声。
“纪安!”
上官夫人提着一笼子新鲜包的包子走过来,像往常一样,她朝自己微微一笑,转头对着纪姐姐就是恶狠狠地白上一眼。
随即,又朝自己笑了笑,变脸之速度,后继有人之纪姐姐也。
其实上官夫人是很美的,在北江她是被称为最美最温柔的女人,只是至从她生下纪姐姐后,就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整日凶神恶煞,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看着一点也不淑女,纪姐姐说的。
“你再欺负九斤,为娘就将他送人了!”上官夫人眉眼微蹙,真的好像要吃人一般。
“不要!上官夫人,九斤不走,不要将九斤送人。”他在心里委屈的想着。
送人!
听到这两个字,九斤立马停住哭声,收拾好鼻涕和眼泪,又像之前一样,紧挨着纪姐姐,小心翼翼的眸子看着上官殊,委屈道:“纪姐姐没欺负我,我不走!”
谁知道,纪姐姐却说:“你带走吧,人也是我捡来的,不好玩,我不要了。”
没等上官夫人讲话,九斤先“哇啊......哇啊......”的大声哭出来。
“我,我我我不,不走,纪姐姐,别不,要要九斤!”
许是被他哭的阵势吓到了。
纪姐姐连忙蹲下来,安慰他:“不会不要你,别哭了。你是我捡回来的,我不要你谁要你!别哭,我逗你的。”
九斤平时也爱哭,但是这一回,他只要一想起刚刚纪姐姐说的话。
他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一直往外流,平日里纪姐姐总是喜欢吓唬他。
他胆子小,受不得怕,所以经常被她惹哭,但是他从不会向任何人告状,偷偷地抹眼泪,躲起来哭。一回被纪姐姐发现,她似乎也觉得自己做的过分了。
每每总会这样轻轻的抱住他,拍着他的背,告诉他:别怕,纪姐姐在呢。
回回听到这样的话,自己都觉得很幸福。
总感觉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最害怕的时候,都有纪姐姐会陪着他,这样他就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这次,纪姐姐还是一样的轻轻抱着他,拍着他的背,轻声对他说:我要你,你是我捡回来的,我不要你谁要你。
她的那只手仿佛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渗透他的心,抚平他所有的不安和内心里的狂躁。
当晚,他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纪姐姐背对着他,无论他怎么追,怎么喊她。
纪姐姐都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整个身影全部消失在他梦里。
他的纪姐姐不要他了。
纪姐姐不要他了。
不要他了。
这句话一直回荡在他梦境里,像从泥沼里伸出来的无数双手将他整个人都拉入了地狱,拽着他,使劲的。
一不小心,他就会被这股力量淹没了鼻息,瞬间全身冰凉透底。
当晚,他发了高烧,梦里一直在喊纪姐姐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