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纪姐姐似乎再也没有说这种话吓唬过他,没过多久,上官夫人和纪姐姐就突然失踪了。
仿佛这世间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孤零零的……
再也没有任何人可怜他,疼惜他,给他吃的,给他起名字,纪姐姐好像从来没有在他生命中来过一样。
天女寺被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原本一座座高翎房瓦,亭台楼宇,都再这一场熊熊大火之中,将一切都化为灰烬。
所有人都不相信纪姐姐的存在,只有他知道,上官夫人的女儿姓纪,是纪姐姐!
后来——
失去家园的他只能靠乞讨为生,偶然从一些做生意的商人口中知道,纪,是纪国的国姓,不是一般的皇亲贵族是不会有姓纪的存在,他感觉找到了一丝希望,就一路衔街乞讨,到了纪国。
他一路打听,进过戏班子讨生活,挑过码头的货做苦力,替财主家放过牛羊,到镖局里当过学徒等等做过许多伙计,甚至有的时候被人欺负的全身上下没有一两银子。
他饿了两天,实在撑不下去,便与路边的野狗争食,到山上去采野菜填饱肚子......为了活下去能见到她,他什么都愿意做。
但是就是没有探听到任何关于纪姐姐的消息。
他就一直找,一次又一次看见与她长相十分相近的人路过,一次又一次失望,挨过许多打,吃过很多闭门羹,他都不曾想到放弃。
仿佛这就是他活下去的动力。
终于,他听说京城在招一批守城门的将士,告示就贴在城门上。
他用自己五年来积攒下来的积蓄,买通招聘的官员,成为了京城新的一批招进来的守城将士。
原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有机会,进了皇宫,又离她更进一步。
谁知,来了一个自称是宸王府邸的护卫,手中拿着一幅画像,走到他面前,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画像,道:“是他,带走!”
自己犯了什么罪?他不仅这样想着,刚想问些什么,就被人一左一右的架着胳膊,押走了。
来到一处名为宸王府的府邸,那个被巡城的将领称为疾风大人的男人走在他前面,面无表情的带他进了一处后院的书房。
“宸王......”唤作疾风的男人说道。
他让自己静静的站在门外等候,没过一会儿,里面传来一道嘶哑的声音。
“进来......”听声似乎是个男人。
疾风进去没多久,他便打开门让自己进去,说是那个王爷喊他进去,跟着疾风进入书房,他环顾一周。
发现这个书房简直简陋的不像一个王爷才有的待遇,除了一张桌子,四面的书画,别无他物。
“放肆!见到宸王还不快跪下!”那个唤作疾风的男儿在斥责自己,
凭什么跪他?他在心里这样想着,似乎将他的心思看穿了,帷幕里传来那男人的说话声,“不必跪,疾风你先退下......”
离的近些,他听着如此熟悉的声音,身子一僵,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出现幻觉。
他怕自己又一次失望,又一次要经受失去她那痛苦的折磨。
“你离的太远,本王看不清你的样子。”
这一次,他听得清清楚楚!
是纪姐姐的声音!
虽然对比以前她的音色,现在的音色更多的是多了一份沉稳的磁性,她的声音变了,但是音色没有变,他听力从小就比常人好能听出来!
是她!
是纪姐姐!
等了一会,没听见她的说话声,他急不可耐的想掀开帘子看看究竟,随之与帷幕后的一双细腻白嫩的手触碰到一起,四目相对,他恍了神,两人都怔在原地!
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一张脸就在自己眼前,他轻轻的捧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着她。
“原来你在这——”
见到自己心里日思夜想的人,贺莲之身体里似乎生出来一头凶猛野兽,叫嚣着要将他吞噬,他逼着自己要冷静下来,不要太过于亲近反而吓到她。
“太近了......”她说,随之脸色微微一白,自己还是吓到了她。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纪姐姐似乎有些怕他,为什么怕自己?他是那个永远不会伤害她的那个人,不要怕我,贺莲之当时心里这样想着。
他轻声道:“你不记得我了纪姐姐?北江国,天女祭,大火烧寺……”
他以为再一次见到她,纪姐姐一定会记得他的,明明他们在一起那么久,她难道不记得自己了?不会的,肯定是自己长大了,模样又有了变化,所以她才没有认出来自己罢。
纪姐姐愣了好一会,才说,“你是——”
果然,她不记得了吗?
是她将自己从乱葬岗捡回来的,是她给他取的名字,是她将他养的白白胖胖的。
这些统统她都不记得了吗?
贺莲之低垂着眼睑,长睫遮住了眼眸,几缕碎发伴随着他的动作掉落在他耳鬓边,他耳朵白里透红,耳廓分明,外圈和里圈都稍微往里蜷缩,这看起来与平常人不一样。
等了好一会,纪姐姐看着他的模样,突然说,“你......你你是九斤?”
音落,贺莲之心中狂喜,难以言喻,“我是,纪姐姐!”他就知道她不会忘记自己的,她为他做过那么多,肯定记得他。
听他一说完,纪姐姐又陷入了沉思,贺莲之凝视着她的神情,猜不到她在想什么。
不应该她是这种反应,在他心里,纪姐姐是那种久别重逢能高兴的跳起来,一蹦三尺的女人,并不会像现在这样惊诧过后,就愣在原地。
不知心里在想什么,她看起来是如此的吃惊,仿佛这件事是多么的令她难以置信。
她一时半会没有缓过来,还在神游当中,反射弧渐渐拉长,直到她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她又深深叹上一口气。
“此事,你为何不告诉我?”
“嗯?”他不懂纪姐姐说的是什么意思。
至从年少时一别,自己就再也未曾见过她。
根本没有机会告诉她此事,而且以自己的性子。倘若不是纪姐姐先找到他,他如果知道纪国的宸王就是纪姐姐,他只怕更加不敢轻易靠近她。
那深陷在骨子里的卑微和软弱,是他不能对她跨过去的鸿沟。
他不能现在这个样子见到她,卑劣如他。
他希望自己有能力能帮助她,有那么一天希望自己也能让她依靠,成为她疲倦后能放松下的港湾。
他的心思是那样卑鄙又龌龊。
如此这样的他,一定不能让纪姐姐知晓。
约莫是这件事触动了纪姐姐的回忆,她道,“因果循环自有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纪姐姐?你在说什么?”听不懂她到底为什么会这么说这些话的原因,贺莲之不知觉的微微倾身靠近,想看清楚她眼里的情绪,此时又在想什么。
因为他的突然靠近,似乎自己又吓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