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长是姨母慕容离落送到她身边的丫鬟，年纪是丫鬟里面最大的，但是最懂事，心思缜密，做事周详，也是宸王府邸的大丫鬟，替纪如风管事，专门调教奴才。

纪如风记得，前几日大约是灵长的母亲意外去世了，她特意向自己批了半个月的假期。

算一算，她也该回来了。

纪如风穿好衣裳，用了早膳，后去湖边榭凉亭里小坐一会儿。

此时，疾风刚好回来，问了管家，就朝榭凉亭走来。

纪如风喂了些鱼食，转身见疾风已经回来，坐下来拍一拍手上的食屑:“事情办的怎么样？”

疾风微微俯首，在她耳边私语：“人已经被我们找到，只是——幸好我们及时赶到，不然那对母子就被一群来路不明的人黑衣人所杀。”

来路不明的黑衣人？

纪如风扯了扯嘴角冷笑，她知道那群黑衣人是谁派来的！

只是她并未说破，素手在大理石洁白的桌沿轻轻的磨蹭，指尖动了动，道：“将人藏好，万万不能让他们发现。”

既然有人已经安耐不住，先她一步动手，那么，她更要好好看看，这一棋，谁下的更久更长远！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他们想做的，纪如风统统让他们做不成！

“还有一事......”疾风猛地想起来。

“何事？”

纪如风声量轻轻，似羽毛一样漂浮不定。

“宸王您可还记得前日，您让属下去给高飞送画，实际上是让属下暗自潜入高府打探他底细？”疾风慢慢回忆起来一些事，“属下在高飞书房发现许多名贵书画，特别有一个东西‘双身独角吞金蟒’的玉器是先皇在位时赠给南宋公主的御赐之物，为何会出现在高府？”

“你怀疑他偷梁换柱，私藏先皇钦赐之物？”纪如风掏了一把饵料，洋洋洒洒喂了一把狠的，池边红白花，五花，黑色的锦鲤争相恐后的抢食，稍微大个头些的红白花翻滚着雪白的肚皮，劲尾一扫，其余花色的锦鲤皆节节败退。

疾风沉默代表了回答。

他与高飞同过窗，一起练过武。

只是后来他家道中落，进了宫被选做暗影，而高飞因为他天赋异禀的勘察能力和敏锐的洞察力，被挑选为监察院中部的异才，负责收集情报。

其中监察院中部人才济济，暗网遍布三国。

加之高飞自身武功高强，聪明有才，后来就被监察院院长周海为任命为中部的负责人。

疾风平日里也能听到关于他的只字片语，听说他有一个癖好，酷爱收集兵器，对诗书画集尤其痴狂。却也没料定他胆敢私藏先王御赐南宋公主之物。

简直胆大包天！

按照纪国律令，视为欺君，该当死罪！

此事，纪如风心中早有掂量，她派疾风前去，自有她的一番道理。

时机未到，还不便告诉疾风罢！

揉了揉指腹，纪如风才收手，看向疾风：“安排个人进高府，再派两个轻功最好的暗卫日夜监视，不必跟的太近，容易被他察觉，还有......替我派人去看看贺莲之在军营里待的怎样。”

说完瞧见疾风愣住的表情，她又附加一句，“你去！”

“宸王您若是放心不小那个小子，何不自己亲自去看看？”为这个事，疾风已经快要跑断腿，他待在纪如风身边，办事一向可靠又讲效率，但是三番五次为了那个无名小子来回跑，还是头一遭。

他也实在搞不明白自家的主子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是自己将贺莲之赶走，如今他一走，又是这不行那不行，放心不下不如自己去看看他便是。

纪如风皱着眉头，将脑袋一歪在凉亭边的围栏，贝齿轻咬下唇在想疾风说的话，单膝半跪半曲置于长凳，单手托腮，眸子转了转，下定心意，“去瞧瞧他有没有偷懒！”

疾风瞥了一眼她脸上愉悦的神情，沉默不语。

校蔚队，练武场。

整齐划一的新兵在偌大的练武场上操练，利刃相接，乒乓作响，一排排摩的程亮的大刀舞开成簌簌的雪花一般，银光闪闪，呜呜带风，刀口与刀口相撞，发出一阵金属特有的质感之声。

此时，纪如风站在练武场上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眺望前方贺莲之孤单的背影。他似是天生为舞刀弄剑而生，手中的银枪挥洒自如，身似游龙，只见周身寒光飞旋，出手狠，准，快，令人眼花缭乱，不得不叹服。

“贺莲之......”

蛟龙回海，银枪一收。

枪法娴熟的负于身后，他立即回转过头，隔着数十丈的距离，纪如风都能看清他眼底的喜色，惊喜过后，银枪一抛，荡起地上的浮沉，塔塔地踩着过快的脚步声，贺莲之半是走半是跑的伫立在她眼前。

“纪......公子！你来看我吗？”语气有些微喘，身上散发着刚刚练武挥散的汗味。

贺莲之外穿红色大马褂，里配一条灰褐色短衫，裤脚撩到腰间，脚蹬一双草靴，手腕束缚两条黑色缎带，剑眉星目，气色比之前看起来健康许多。

纪如风淡淡地扫他一眼，倏然抬手，指尖摸上他耳尖。身下微微带着喘息的人明显一怔，忘记了呼吸，呆呆看着她。

直到纪如风手里拿下草屑，丢到一边，他才重新深吸了口气，朝她笑一笑，“我以为你生我的气，不想再见到我了。”

听着少年的话，纪如风的心蓦地一沉，“在军营里待的怎么样？可还习惯？”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眸犹如琉璃一般清澈透底，不见丝毫杂质。

抬眸，贺莲之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手腕处的黑色缎带浸湿一片，朝纪如风咧着嘴笑：“习惯，校旗抚慰徐大人特别照顾我，跟着他我一定能学到许多东西。”

他眼里倒映着纪如风的脸，眸光璀璨，犹如万千繁星闪耀，刺亮纪如风的眼。

前世，贺莲之所遇非人，坎坷一生，艰难求生，活的十分艰辛，所以他性格乖戾，狠辣无情，对人对事不折手段。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坐上了军机处统帅的位置，让军机处成为了除‘诏狱’外更令人害怕和畏缩的一个强大的暗杀组织。

这样的一个人啊——偏偏对她有一丝丝的温柔和暖情。

纪如风将此归结为自己年少曾因救过他一命，他才对她另眼相待，其他她没做它想。

见到现在如此年少的贺莲之，让纪如风原本的计划被打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