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进了后堂,纪如风开门见山,询问老者:“阿僧,那税务是确有其事吗?”
老者闻言,微微垂首,“是真的,不然我们也不会心急如焚。没想到前苏州县令张显遥居然敢贪污那么多银子,如今我们与他签订了契约书就不作数了,朝廷那边也不承认,这可怎么办是好?”
纪如风心道,那这件事肯定有人从中搞鬼!
是谁凭空拿走了三万两白银?
后堂沉默一会,何家业此时突然发话:“有些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轻瞥了一眼纪如风,见她没有异议,才说:“听说前苏州县令张显遥的老丈人是八品前锋校冯起经,他是主管苏州水运和船只的调配,会不会是他从中作梗,神不知鬼不觉将那批银子运走了?”
此话一出,纪如风立即想起什么!
是了张显遥背后还有一张以贪污为名交织起来的网,这张网已经延伸到京城赵名流手下。
是以,这些银子的流向,很有可能是——京城!
纪如风听后,陷入了沉思。
她一直以来都忘记了一件事,因为心里一直惦记着如何将慕容府邸从这一次的贪污案子里摘出来,而忽略了一件至关重要的线索。
赵名流!
前世赵名流是在慕容府邸出事时,那一批无动于衷的人里的其中之一。
她把他排除了‘栽脏陷害’慕容府邸的人之外,所以一直以为他只是纨绔子弟,成天寻欢作乐,不成气候。
如今仔细一想,他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若是这些银子都是流落进了京城,是谁在暗中洗了这一笔黑钱,当年这银子又是如何进的慕容府邸后院而被掩埋,其中种种,如今想一想就令人头皮发麻。
纪如风抬眸,只道了句:“你们相信我,我一定会处理好这些事。”
“我们肯定是信你的,你是姑娘的孩子,一定信得过。”说到这里,老者哽咽,“可惜姑娘走的早。”
纪如风没有说话,此时外面进来一个人,脸色焦急,“外面!外面打起来了!”
转眼之间,三五个大汉被掀翻在地,纪如风瞧见来人,道了一句:“疾风!住手!”
疾风见她完好无损的站着,这才住了手,朝纪如风拱手作揖,“公子!”
“是我的人!”纪如风朝后堂的几位抱歉,“今日其实我是故意装作被你们绑来的样子,一来是探探你们的话,二来我似乎也查到一些消息,瞎猫遇上死耗子,歪打正着遇上旧人。”
不这样说,纪如风真不好解释自己未卜先知的事。
“居然是这样……”老者闻言,看纪如风的眼神更加深沉,说罢,将手中的令牌交还给她,“你很聪明,就像当年你的母亲,以后,有需要我们帮忙的,我们一定倾尽全力助一臂之力。”
纪如风很是感激的朝他们几位拜别,回去之后就着手让人调查那批白银的流向。
果然,查到前苏州县令张显遥的岳父头上,当晚五品前锋参领李书籍就查封了张显遥岳父的宅子,并从里面收集了许多他贪污的罪证。
只是那一批白银的下落却从这里断了线索。
阴暗潮湿的地牢,八品前锋校冯起经被捆绑在十字形的刑架上,他全身皮开肉绽,但是誓死咬牙说不知道那一批白银的下落,一盆冷水从他浇下来。
冯起经浑身一个激灵,幽幽转醒。
见眼前一抹雪白的身影,依旧死鸭子嘴硬。“你们竟敢半夜搜查朝廷命官的府邸,还敢私自关押朝廷命官!岂有此理!”
说罢,他抬头,见以为年轻的公子,穿一身雪白的狐裘,悠闲散漫的坐在他眼前,瞧他一眼,端起茶轻轻抿一口。
“你继续说……”
那年轻公子饶有兴趣的望着他。
冯起经怒道:“你你你!放肆!这天下还有王法吗!你可知道本官上面是谁!竟敢对本官滥用刑法!”
年轻公子交叉着二郎腿,歪着头,细细打量他,“你贪污受贿,抢占百姓良田,指使衙役殴打闹市者,将其打死,府邸私藏皇宫贡品,这些又该当何罪?”
冯起经眼睛一瞪,混浊的眸子瞬间有一丝丝的慌张:“污蔑!你没有权利处置朝廷官员!你还不快将老夫放了!”
纪如风却好似没瞧见一样,起身,拢了拢自己的衣襟,走了几步,突然回首,侧着脸,下巴微抬。
“今夜,斩立决!”
“混账!你凭什么!凭什么!你竟敢杀老夫,你可知老夫京城有人!你杀了老夫,京城的那位大人也不会放过你!”
“哦……是吗?”纪如风微微仰起头,透过一点点月光看向外面树影灼灼的黑夜,“你且看看这京城的大人能不能救得了你?”
说完,纪如风提起裙摆,脸上印着冲天的火光,一片漠然之色涌进她眼底。
“今夜月色真美!”说完这一句话,纪如风就抬脚离开了。
过了今天,后天就是大年。
纪如风依旧在宜居院住着,纪仁微已经许久不见她的踪影,或许已经回去和他母亲在一起,或许已经跑了。
这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养不熟。
回了宜居院,因为近日手头要处理的事太多,一连三日,纪如风都夜里都掌灯。
或许是深夜露重,不小心染了一点风寒,纪如风心结太重,竟然就病倒了。
她拖着病恹恹的身躯,看一会折子,又趴在案台上小憩,脑子里却想起来一幕幕前世她在母亲身边的场景。
那个时候,她总是贪玩,难免也会发烧,但是因为母亲医术了得,她也从不会害怕生病。
那个时候九斤……也在她身边。
两人一遇到着下雪天,总要滚上几个雪球,落得满身的雪才肯罢休。
想着想着,纪如风就想起贺莲之来。
他如今待在京城,有自己给他铺好的路,这都过了一个年了,他可是又长高不少?
信中提及他如今武艺渐长,想必一定是很努力的在练习,他是自己这重活一回唯一心里的慰藉。
不管今生他是谁,纪如风都打算好好提拔他,待有一日替他寻个好人家的姑娘,为他成家。
这样一想,纪如风心中那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她总觉得前世的贺莲之或许是喜欢她。所以才会冒着生命危险都要救她的,即使被她使唤,也从不会有任何一句怨言。
今生……她却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纪如风眸中倒映一簇火光,照映的她脸上见一丝丝的坨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