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早朝后,纪如风与皇上途径御花园附近,引路的太监不知不觉将他们带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见四下无人,有一个八尖昝角的凉亭,纪如风提议:“陛下前面有个凉亭,不放我们去哪里坐一坐?”
纪武帝应声一句,“也好,许久没有和你好好坐下来说说话。”音落,便往那处去了。
两人一路说着朝中的事,突然,前面引路的太监一顿,折了一个身子,返回来朝纪武帝和纪如风道:“陛下,前面有几个阿哥和郡主在玩呢。”
“哦?”纪武帝一下提起了兴趣,抬脚往前面走,纪如风跟在他身后,身后一群随侍的人缓缓的跟在她们背后。
隐在假石背后,纪武帝一眼看去,不由得脸色一变。
随行的大太监伟忠,吓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皇上息怒,是老奴老眼昏花没有瞧清楚。”
纪如风在背后,跟着斜睨一眼看过去,见此情景,忽然想起来前世仿佛也跟今天的一幕重叠在一起。
前面,御花园僻静的一个地方,一位身着朴素的少年正被几个年纪尚小的阿哥和郡主围在一个圆,在他背上正是当今皇帝最小的儿子八皇子。
趴在地上被人当马骑的同样是皇子,这待遇却是天上一个,地下一个。
见假山后有人,趴在地上的人吓的肩膀一缩,脸色一白,匍匐在地上不敢抬头。
因为他的动作,背上的人受到惊吓,吓的哇哇大哭。
乳母抱着八皇子哄着,却不想八皇子却伸手一把抓住地下趴着少年的头发,用力拉扯。
在他看来似乎是为了好玩,扯完还止不住的哈哈大笑。
“住手!”纪武帝见此情形,也是十分恼怒。
他虽然不待见地上的少年,但是一想,他再怎么不受自己待见,也是他的儿子,是纪国的皇子,怎么能容忍别人将他踩在脚底下,这不是辱没了他的名吗?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仁元……”纪武帝轻唤了一声,
八皇子听见纪武帝在唤他,抬起埋在嬷嬷怀里的脑袋,小跑进进纪武帝的怀里,抱着他,“父皇,父皇,你真的来了?太子哥哥果然没骗我。”
“太子哥哥骗你什么?”纪武帝听闻,眉心一蹙。
八皇子抱着纪武帝的胳膊使劲的撒娇:“太子哥哥说只要元儿每天在这里等父皇,父皇就会来见元儿,父皇你是不是来见元儿的呀?”
“是!元儿乖!”纪武帝抬头,目光凌厉的扫了一遍在场的所有人,其他小太监和嬷嬷吓的大气都不敢出,直趴在地上。
只有一人灰头土脸的轻唤了一声:“儿臣见过父皇……”
纪武帝视线落在自己这个三皇子身上,眉宇间一派严父的模样,丝毫没有见八皇子来的柔情,“你这么大了,不好好跟着夫子念书,整日跟几个弟弟妹妹们混在一起成何体统。”
趴在地上的人正是三皇子纪仁则,纪如风默默守在一边,饶是对面的人眼神有多么悲恸和可怜,她都当没看见一般,微微垂着头,听着纪武帝的训话。
“孩儿也想见到父皇,孩儿许久未见父皇甚是想念,所以……”纪仁则微微低垂着眼,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落。
也是这样一副情景,让纪如风联想到自己的身世,产生了不该有的一副慈悲心和怜悯心,结果……
结果,她前世却落得个满门抄斩的凄凉下场。
见纪武帝有几分动容,纪如风适时出口,“陛下,时间不早了,微臣先退下了。”
纪武帝面色有恢复了之前的冷淡,放下八皇子后,告诫他,“以后不许再这样玩。”说完却是转过头对着纪仁则道,“你是哥哥,再怎么纵容他也要分情况。怎么能让他骑在你身上,你好歹也是个皇子,这让人看见,皇室威仪何在!”
“是!儿臣记住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纪仁则是轻声应下了。
纪仁则瞧着他时的眉眼,仔细观摩一番,心头不由得一沉。
她以为那几次的不安和突如其来的暗算都是来自三皇子纪仁则,她大胆猜测,或许纪仁则也是天命选中的人呢?
他也是跟她一样是重生地呢?是不是所有的疑团和她的担心都是指向这一个假设的结果。
她买通纪武帝身边的太监,故意引他前去,让他看见这一幕。
而纪如风一直在观察纪仁则的反应,她将他每一个动作和眼神都看在心里,这倒是让她觉得自己的猜想或许并非是真的。
凭借纪仁则的处境,他离不开皇宫不说,就算要离开皇宫,她派人查过纪仁则的行踪,他基本每一天都在皇宫出现过,苏州距离那么远,不可能一天之间来返。
那她之前在苏州遇见的与纪仁则相似的少年是谁?
还有,纪仁则既然并没有拥有前世的记忆,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如今还是和前世的想法一样。
设法想引起她的注意,和她拉拢关系,利用她心底对慕容府的愧疚心理,让自己成为他的避风港?
简直是打的一手的好算盘!
纪如风心中百味参杂,纪武帝与她去到凉亭一角,坐下,他说:“朕这几个孩儿之中,皇弟你认为谁最能担耽天下明主一位?”
音落,纪如风从凳子上忽然站起来,朝纪武帝叩首:“天下是陛下的天下,陛下的决定就是天下百姓之选。微臣一定不辜负百姓的期望和陛下的重用,一定辅佐新君,万死不辞。”
“你我之间说一些家常话,此时哪里还有什么君与臣,坐下说话。”纪武帝很是满意她的答复,面上还是一派云淡风轻。
纪如风微微颔首,慢慢坐下。
纪武帝却突如其来想起了刚才御花园的一幕,道:“朕这三皇子甚是孝顺,这几个皇子之中,他孝心可佳。”
望着纪武帝不像是夸奖的脸色,反倒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说起。
纪如风言简意赅的道了声:“百善孝为先,其他皇子也都是孝顺陛下的。”
“不!纪安,他们都觊觎朕的皇位,不得不对朕行孝,仁则他……”说道此处,纪武帝一声长叹,“罢了!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纪如风看一眼临近五旬的帝王,满目疮痍,一身为这虚无的权势所累,他即使想当一个合格的父亲,有时候也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