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满脸麻子的掌柜手拿一紫砂茶壶,站直了腰,在整个酒肆中走来走去,店中生意大好,又雇了几个小厮,他倒是做起了这甩手掌柜。
这几年韩王励精图治,设内阁,增粘杆处;实施兵府制,大搞屯田和军屯,兴修水利;科举取士,建立北方书院,倒是汇集很多读书人。整个北韩倒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国都冀城更是繁花似锦,占尽了天下风流。
一袭白色锦绣长袍的少年牵着一匹黑色的驴子慢悠悠的走在这冀城的大街上,甚是诡异,来往的行人忍不住驻足观看,指指点点倒是听不清在说些什么?那少年云淡风轻,竟然毫不在意,这份养气的功夫倒真是不差啊。
那少年走走停停,倒是好不碰巧的停在了麻子韩老三的酒肆门口,随手将驴子交给了门口的小厮。
韩老三看见缓缓走进来的少年惊若天人,他韩老三在冀城呆了半辈子却从未见过如此俏公子,用读书人的话说:“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用他韩老三的话说:“真他娘的生的个俊俏,”
“掌柜的,来一斤黄酒,”
这一声倒是惊醒的韩老三,麻子韩老三本就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自然马上跑过去,弯下了腰,讨好的笑问道:“公子,你要北方的黄酒还是南方的黄酒”。
“有区别吗?”那生的一副好皮囊的少年好奇问道。
“有有有,当然有了,”麻子韩老三急不可耐的说道
“这北方的黄酒,就像那边关的黄沙,西风,一口入喉,烧心伤肺,辛辣味长,回味无穷,一般人是喝不来这酒的。倒是边关退下来的老卒特别喜欢这酒。就是你拿琼浆玉酿和他换他也不换。曾经一个独臂腿瘸的老斥候连着喝了一斤多,喝着哭着嘴里胡乱的喊着:“百夫长,二狗子,痞子,李老三,你们这帮狗日的,不是说好了等那边打完了一起喝这冀城的黄酒的,怎么现在剩我黄瘸子一个人了。……”之后那老斥候说了些什么?小的倒是没听清,韩老三一脸回忆的笑着说道。
那白衣俏公子认真听着,手拿把玩这一把扇子,说来奇怪这大冬天的拿着把扇子,当然在韩老三眼中只不过是富家公子哥恶趣味吧!富家子弟的风流事,就是他韩老三想破脑袋也想不通的。
“那南方的黄酒是怎么个说法,”俏公子问道,大概是觉得新奇有趣。
“哦!再说这南方的黄酒,就像南方的俏娘们一样,温和悠长,入口醇香,像那阳春白雪,曲高和寡,个中滋味到真是不好说,可能只要喝过才能知晓吧!”韩老三一脸沉醉的说着。
南方的黄酒本就价高,韩老三极力推崇除了想卖个好价钱之外。倒是真心欣赏这酒,这辈子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去南方看看,看看小桥流水,看看画廊船房。看看十里荷花。早些年听人说南方的女子嫩的能捏出水来,他早先不信,如今看到这温润如玉的俏公子之后,倒是信了个真真切切。
还是南方的水土养人,若是我韩老三生在那烟柳画桥之地,怕就不是如今这般可憎模样。只不过听说这边境又戒严了,来往的商客被边境的斥候误做谍子杀了一茬又一茬,前些天老吴去南唐进了一批货,年关将至却还没有回来,想来怕是回不来了。看着这世道倒是把我的念想断了个干干净净。韩老三啧啧了嘴巴,联想翩翩,唏嘘不已。
那白衣俏公子听摆,道:“那就来一斤这北方的黄酒吧!”
“好的,公子你稍等,”韩老三说罢就去拿酒了,心里不由的失望了几分。看来这大买卖又做不成了。
……
千绝喝了一口桌上的黄酒,辛辣厚重,第二口,荡气回肠。这酒到真是好酒,在山上是喝不到的。若是回去得给那嗜酒如命的二师傅带点,早些年读九州志,这北方之地,冬极寒,常年只遇冬春两季,每逢寒冬,堕指裂肤,深入骨髓,雪飘千里,北地人耐寒忍饿,生啖狼肉,性情刚烈,勇悍轻生,以打猎为生,精绝射猎,上马呼啸如风,下马可遇野熊肉搏,人人皆能成十人敌的勇士,北地百人,可胜南方千人。如此看来那编撰九州志的无名氏倒是夸大不少,北方苦寒,却并非是极寒,北人虽猛却非人人如此。几杯酒下肚,倒也将这想法忘了不少,忍不住笑道;
“寒风凛万物,烽火催城池,青衣埋枯骨,白首望故乡”大师傅的这谶语可真是要人命啊!四十年前那天机门洛阳将盛唐算的分崩离析,你们几个老头子输得惨不忍睹,如今却逼我去找场子,还要我去和那老是穿青衣女子比试。四师傅说:“山下女子似豺狼,能不招惹,就不招惹,”如今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吗?
千绝又仰头将一碗酒饮尽,看的酒肆的众人心惊不已,眼前这俏公子,喝酒的模样像极了那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百战老卒。倒是真真切切的白瞎了这一副好皮囊。
韩老三瞧着不由的心惊,仔细想来,是酒误了人,还是人误了酒,还真是不好说。
千绝望着眼前这早已过半的酒坛,倒是不敢再喝了,这酒后劲大,再喝怕是要翻了。二师傅老是说我酒品不行,在山上倒没事,醉了也就醉了。若是在这山下喝醉了出了洋相,传回去怕是要被几个老东西笑死。
千绝随即付了酒钱,牵着他的毛驴出了冀城,这景象到真是和白衣白面的公子打扮格格不入啊!
风停了却下起了雪,雪落下来,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前几天刚下的雪还未消融,如今却又下了起来。千绝牵着毛驴缓缓的走着。
“老兄啊!你跟着我受苦了,别人家的驴子在棚圈中吃着上好的草料,你却跟我在这大雪天赶路,也真是难为你了,”千绝拍了拍长长的驴耳朵笑着说道。
仔细想来我现在去哪里我竟然都不知道,若是被大师傅知道会不会将我打个半死。后楚有那个一天到晚捧着一本书的读书人,我不能去,去了只能光着膀子和他干架,想来他是打不过我的。燕国庙太小,容不下我这尊大佛,燕王胸无大志,守着他那一亩三分地,种菜,养鱼还行,若是让他提刀上马安天下就真的难为他了。北韩赵询倒是个狠角色,这几年休养生息攒了一份不大不小的家业,喜欢开疆扩土。改国都,定国号,所图不小,野心十足。站在身后的那位黑袍老人谋家还可以,谋国就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宁青衣啊!宁青衣,我千绝准备要落子了,你可是准备好了。山上的那几个老不死的逼我要和你计较一番,我也是没办法啊!你是女人大不了我以后让这你点。”千绝苦笑的说道。雪越下越大,放眼望去,这官道上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不归人和一头不归驴。
千绝抬起头望着满天大雪;“这北地的雪下的真不讲道理,说下就下,这一下好像真不容易停了,临了还是得到南唐去看看,说不定还能讨一个……”之后说了什么?倒是被风吹散了,听不清了,只不过肯定的是,这天下又要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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