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青衣看着手中的谍报,北韩改国都为冀城,定国号为统一,玄天鉴又有新的谶语流传于世,“寒风凛万物,烽火催城池,青衣埋枯骨,白首望故乡”。
宁青衣眼眸深邃,看着这刚从青玉司拿过来的消息。北韩赵询开始亮刀子表决心了,这是要给后楚吃一个定心丸吗?后楚那个整天都在读书的年轻人想来是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到时候这南北两边铁了心了同时开战,这南唐怕是就只能拿人命去填,雁门关有我爷爷,想来不会出多大的漏子,李淳坐在那皇宫之中,今天算计算计这个王侯,明天谋划谋划那个将相,倒是把一些小聪明用错了地方,若是他身后那个快要死了的老家伙说不透彻,点不明白。怕是这南唐的几百万黎明百姓就要给他陪葬了。
玄天鉴这谶语到真是诛心,青衣埋枯骨,你们玄天鉴这帮乱嚼舌根的老东西们又何曾埋的少了?当年你们没有保住盛唐的百年风流,输的一干二净,如今倒是在我这个小辈身上下手,真是越老越不要脸了。
吱呀一声,秋叶推开门走了进来,看着他家小姐那阴沉的能滴出来水的脸庞,小声道:“北韩传来消息,有个骑驴拿扇身穿一袭白衣男生女相的俏公子在冀城出现。喝了半斤黄酒之后牵着驴子出了冀城,不知所踪。”
那个白衣缟素的家伙也下山了,看来玄天鉴那几个老家活打的一手好算盘。派那个家伙来找丢了的面子,就怕到时候踩在地上的面子,怎么捡也捡不起来。再说了,那几个老家伙怕是提着猪头进错庙了。当年洛水河岸我把他能揍一顿,当然还能揍第二顿。宁青衣说嘴角微微翘起,完流露出不了察觉的笑容。
秋叶只是听着,却未出声。当年洛水河岸她远远的看着,两点差不多大的孩子说着说着就打了起来,一个一袭白衣,一个一袭青衣,倒是谁赢了隔着太远她没有看清。当年洛先生是真风流,玄天鉴的几个老家伙也是心甘情愿的为洛先生扬名。玄天鉴也被天机门整整压了四十年。说起来这天下人被几个人当做棋子下了一盘棋,当真是可怜,乱世人命贱如狗,到真是怨不得别人。说到底还是自己跳不出别人布的局。
“秋叶,你猜他会以各种方式来和我下这盘棋,”宁青衣拢了拢额头的发梢,望着窗外缓缓的说道。
秋叶思量的一番,说道:“那生的一副好皮囊的年青人骑驴进了北韩冀城,却未入皇宫。更未见赵询。喝了几口黄酒却又牵着驴子出了冀城。倒是真的看不出他的目的何在,不过以小姐落子来看,他只能从北韩谋一份差事,然后在北方边境计较一番。到底是何种结果我就看不清了,”秋叶说道。
“那年洛水河岸,那穿白衣的家伙性子洒脱,最不受束缚,若是条条框框圈住他,给他个右相他也不干,想来当今用人不疑的帝王只有那北韩赵询。他去了北韩就能和我在那北边的沙场斗一番了,到真是冤家路窄,怕是到时候就是仇人见面就开始翻脸掀桌子了。”
此时又从门外匆匆走进来一个身着黑衣的女子,手中拿着一柄漆黑的长剑,说道“小姐,有谍报司的死士谍子潜入青玉司,杀还是不杀。”
宁青衣深皱眉头,缓缓的说道:“勾魂这是等不及了吗?或者说那李淳又要重演那南唐质子案吗?先别动那些跳梁小丑,现在还不是掀桌子的时候。”宁青衣说罢,那黑衣女子便转身离开,毫不拖泥带水。
…………
年关将至,整个曲都城人满为患,各地刺史长吏都打着贺岁和参加大朝会的幌子,拿着从各地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向六部尚书投拜贴,细细说来有些人倒真实提着猪头找不到庙,拿着白花花的银子却不知道送给谁。
南唐沿袭了盛唐的三省六部制,只不过当今皇帝生性多疑,又在原来的基础上增添了谍报司,谍报司表面上由刑部节制,实际却只向皇帝一人负责,做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当然谍报司主司勾魂深受皇帝信任,
勾魂为人贪婪,每逢年关便大开方便之门。买官卖官的生意更是做的娴熟无比,明码标价,一个上县知县的空缺需用五千两,一清贵无比的黄门郎则需一万三千两。……而且勾魂从来不收银票只收那白花花的银子。每逢年关整个勾府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即使是专管官吏调度,升迁贬谪的吏部到没有这般热闹。
礼部的清流言官多次上书都被皇帝压了下来。久而久之就没有人去触那份霉头。
南唐皇宫内,皇帝坐在养居殿中缓缓的说道:“南北欲起烽烟,北韩后楚是铁了心了想把这南唐的脊梁骨打碎,让南唐再也站不起来,我倒是真真切切的不想把祖宗的这份基业毁到我的手心。世人皆说我疑心太重,薄情寡义,仔细想来这世人没有说错,我确实是生性薄凉之人。李淳叹了口气,望着龙案上厚厚的折子。”
“盛唐六百年的国祚说跨就跨了,毁了这无数风流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每天在大殿上高呼万岁的臣子藩王们。虽然说是那算死命洛先生,鼓动唇舌,搬弄是非,他们被活生生的利用了,说到底还是他们的双手亲自埋葬的,洛先生是暗中推手不假,可手上沾血的终究是他们。
当年唐王被吊死在那勤政殿这才几年,哪怕世人都忘了,我李淳不敢忘记,北韩赵询不敢忘记,后楚熊宇不敢忘记,西燕的的姬康也不敢忘记。都说君王死社稷,到头来这君王没有死到社稷上,却死在了打进皇宫的皇子,王公大臣们的手上。被史官记在史记上,流传了千年,被世人笑了千年。我倒是真真实实的不想死的那么窝囊,再不济也要死在北韩,后楚的铁骑下,至少这样死在我看来体面点。
“哈哈哈……”李淳大笑了几声,笑声厚重而嘶哑。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当年南唐质子案,先帝倒是真真切切的对不起宁候,曲候,糜候,怀化大将军,大行台尚书令……。这些人当年未反这辈子恐怕就不会反了,但是我却更怕了,将他们的子嗣家人留在这曲都城中。若是将他们放回了各自的封地,怕是就没有我如今说话这般管用了。我不想睹更不能输,头上的这颗脑袋只有一个,说不定哪天没了人就死了。这六千里的山河还没有看够,这把龙椅也没有坐腻味。真羡慕当年那身穿青衣的少年,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是说不尽的风流,若是你现在还活着,我怕是就更睡不着觉了。李淳说完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