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空而起

“爹，我们再确认一下今晚的行动。”张宁神色凝重，对张寿昌道。

什么影响历史走向，那是虚的，张宁关心的是她这一家老小的性命。她要逃出去，又要能震慑住吴王，使他不敢伤害张寿昌等人，这是很难的。

张寿昌小心翼翼地放下手里的瓷瓶，认真地说道：“丑时，你会凭借此球腾空，升到十丈高度后，我会引燃这瓶火药。”

“等你吸引到守卫的注意力时，我会从热气球上扔下一个燃烧瓶，不求杀人，但求震慑住他们。爹，你这个时候一定要很镇定，能把他们都吓住。”张宁接着说道。

她不是化工专业的，能用木炭硝石和硫磺配比制备出黑火药就不错了，什么液体手雷，甚至梯恩梯，那是想都别想，她可不打算学诺贝尔，为了研究炸药把自己和家人都搭进去。但用一些物理知识，把黑火药的爆炸威力变得更大，她还是能做到的。再加上提炼过的燃油，震慑住这些没什么见识的古人，应该不难。

现在的关键在于，同样没有看到过新型炸药和燃烧瓶威力的张寿昌，到时候能不能做到面不改色。要是张寿昌自己都被吓住，那是绝对糊弄不过彭传文等人的。

张寿昌知道自己是这个计划的关键，用力地点了点头：“宁儿，你放心。但是你答应爹爹，万一计划失败了，你也要尽力地逃出去！爹知道你有本事，你是可以为我们报仇的。”

他想起这个孩子刚刚出生的时候，她的眼神里是满满的疏离，完全不是婴儿看向父亲该有的眼神。但他依旧觉得这个孩子是上天给他的恩赐。他用了三年，才把她眼睛里的冰融化了。他爱这个女儿，要胜过爱还在襁褓里的儿子。

张夫本来要给这个孩子取名叫贞娘，这是读书人家的女孩子该有的名字。张寿昌却坚持在给孩子登记户籍的时候把名字写成了张宁。一是因为张宁总是安安静静地，和别的婴儿不一样。二是因为张寿昌一直就觉得自己的女儿与众不同，会有很远大的前途，但他却只想让她一辈子安安宁宁的。

张宁抬头看着张寿昌，很认真地说道：“爹，我们一家人，都会逃出去！”

她在这个世界睁眼的时候就差不多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的内心是抗拒的。张寿昌那年二十一，正好比张宁穿越前小一岁。对于这个心理年龄比自己小，而且还是个文弱酸秀才的爹，张宁起初很是不满。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不想穿越啊！

虽然她是过烦了居家隔离的日子，云毕设更是让她头发都掉了一大把，但现代社会啊！空调它不香吗？网络它不香吗？她为什么要来这个交通靠腿通信靠吼的劳什子大越朝啊？

可是六年了，她也接受现实了。这里面固然有“来都来了”的自我安慰的成分，更重要的是张家人真的很好。张寿昌两口子就不说了，是把她宠得没边了。就算思想古板的爷爷奶奶，也给了她很多关爱，更没有在弟弟出生之后忽视了她。这六年下来，纵然张宁还没有多么融入这个落后的时代，却没有理由不把张家人当做自己真正的亲人。

所以，她不要帮他们报仇。她要把他们都从这里带出去。

张寿昌摸了摸张宁的头，没有再说话。

夜幕渐渐降临了，父女俩却都没有一点睡意。接下来的行动太重要了。

丑时到，张宁坐上了热气球。材料有限，而且为了减少重量，这个热气球真的是简陋得很，连个筐也没有，只有一个类似秋千的装置。

“宁儿，你要小心。”看见张宁做得很不稳当，张寿昌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张宁点着了火，看着热气球渐渐膨胀起来，说道：“爹，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爹，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这个热气球，就是一次性的。等它离地，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张寿昌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拿起一个装了炸药的瓷瓶，深呼吸几下，给了张宁一个肯定的眼神。

丑时是人最疲倦的时候，再加上很少有人会注意空中，因此热气球慢慢飞了起来，却没有被守卫注意到。

“一丈，两丈…”张寿昌紧张地盯着缓缓升空的女儿，计算着她的高度。

等张宁接近十丈高，张寿昌一咬牙，点找了炸药瓶的引信，奋力把瓶子甩出，扔到了院墙外面，同时大喊一声：“吴王，你要的炸药来了！”

小院周围的守卫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瓷瓶就爆裂开来。里面装着的铁砂和碎裂的瓷片四溅，瞬间有多名守卫中招。

“大胆！你不要你全家的性命了？”院门被踹倒，一干守卫冲了进来，刀直接架到了张寿昌的脖子上。

张寿昌不闪不躲，神态如常，伸出手往上一指。

有些远了，但还是能看到天上飘着一个硕大的球体，那球下面，还挂着一个女童。

张宁在热气球的喷火口点找了燃烧瓶，随意抛出。一道火光在夜色中划过，接着燃油泼洒出来，顿时一大片烈火冒了出来。

张寿昌又指向了火焰，淡然道：“如果我全家人，有一个掉了一根毫毛，就会有无数这样的瓶子落在吴王府。我的女儿今年才六岁，她总能活得比吴王殿下久一些。”

“放箭！”彭传文自然不会直接被张寿昌这几句话唬住，直接下令放箭射杀张宁。

但张宁此时已经飘到了接近二十丈的高空，竖直向上射出的箭矢即使能达到这个高度，也完全没有了准头和力度，对她造成不了威胁。

“别费力气了，这是仙人所传的浮空术。你要是伤我家人分毫，我女儿就会成为飘在吴王府上空的索命幽灵。你要是不想害了吴王，就好好对待我们，说不定我心情好了，还是会把秘方给你们的。”张寿昌的语气中，已经带了一份讥讽。

他表现得越嚣张，就能让旁人越觉得他有底气，那么他的家人，也就越安全。

“我就不信那小丫头片子能一辈子不落地！等我抓到她的时候，就是你全家人头落地的时候！”

彭传文拿张寿昌没有办法，但还是放下了一句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