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后彧国京都上元佳节
轻舟泛泛,淮河上装潢精致华丽,莺歌燕舞的画船来来往往,官宦侯爵在这河上把酒言欢作乐歌女嘻嘻笑笑琴瑟钟鼓相悦…
两岸小贩哟呵叫买,青年少女衣着鲜丽桃李满面簇拥着在花灯朦胧下又一度憧憬着一场暧昧难忘的邂逅。
彧国都城一派灯红酒绿繁华之境……
夜幕中,一艘乌篷小船穿过石桥渐行渐近…
又一次跑出族域,从白水河一路顺流而下直至淮水,终究没有错过这一灯会。
一袭冰丝银绣素雪绢云形千水裙立于船头,不见鱼影,有岸影斑驳灯笼倒影于水中,女子低首看着水下打量着自己。
素衣在这热闹的灯会上虽略显扫兴,倒是无多大不妥,只是那银龙纹绣束腰带……
临时得机会跑出来没来得及换。那老家伙讲故事时似乎提过,除白祁龍族外,龙纹在域外是天子所专用。
想到此她遂转身回去取了那黑色斗篷,能遮住不惹纠纷扰了兴致便好,想来人潮热闹也无人注意。那身形移转间,乌黑色的秀发上一根白色在习习夜风中微微飘动…
她哪里知道,她这样不经意的装扮足以惹来杀身之祸。
客栈
“倒是你本事大,不过平了恒王之乱,”云纹山水墨灰色衣裾长发男子拿着一把长剑,单手推开客栈的门,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身后的黛绿衣着女子,“竟让家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这乱糟糟的地方体察民情。”
“今儿可是上元节!你一个不是练功便是睡觉的家伙懂什么。”绿衣女子声音清丽,美目清秀,发上别一支做工精巧的海棠珠翠簪,不是倾国倾城,倒是气质别具一格。
“哈哈哈,平了这恒王之乱也并不算什么难事,不损一兵一卒还算点本事,”女子身后站着一男子,有别于先前那位冰冷,他拿着一把折扇脸上带着淡淡地笑,一身藏蓝色衣裾。
墨衣男子持剑径直走到窗边,推开雕花窗,冷冷地审视窗外地势格局。若不是有事要办,家主怎会出宫看这场无聊的灯戏。前几天死士上报的白祁女性后人的消息…
幕进门坐下拿起两个杯子倒茶,“还是夙会说话,”把茶杯往那蓝衣男子一递,“给。”
“客官您的菜…”店小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就要推进。只见青衣女子蛾眉一皱,手腕一转,本递给夙的茶杯直直御风往那门射去,霎那间,才开了个小缝的门又即刻关阖上!
“不懂规矩!”那女子眉眼尽是冷冽,全然没有方才的慵懒温和。茶杯已然碎裂一地。
小二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手心直冒汗,脸紧紧顶着门板不知所措,十几岁的年纪杵在外面一动不动,显然是被吓到了。客人面都没见到就……他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先下去,传了再端上来。”门内一窃笑的声音无意救命似的。
“是是是。”小二连声应到端着酒菜小跑着往楼下去。
被这店小二一扰,女子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嘻吵姿态。眼前这情景,夙和夜对视了一眼,看那唤幕的女子,微微一笑“你这脾性就像那天上的婵娟,时而阴晴时而圆缺,琢磨不透。”
“阴晴也好圆缺也罢,也就敢在我这里撒泼,到了家主面前不还是……”墨色靠在窗沿话还没说完,感觉身后一道劲风,当即剑鞘一挥,飞驰的茶杯一转又回到桌面,茶水在空中溅出一道水线,软软地撒到地板上,不沾墨衣分毫。
……
方才所说的那女子还在这大街上随意逛荡着,一身朴素,近一些的行人却频频看向她,那些衣着华丽的小姐们也禁不住往这边看。容貌惊绝,卓尔不群。
她真的有种云淡风轻又无所顾忌的随性之情。被下人簇拥着的公子少爷几番意图上前,却总是被那人眼眸里清冷的距离感所止步。
好在虽然月色如水,挥洒大地。但终究夜里一片黑。
花灯漂亮是漂亮,只是那灯谜甚是没意思。穿过最大的那座石桥,一家云吞小摊就在桥边上,生意那叫一个红火。素衣女子一看便,笑盈盈走了过去。
店家抬头一看,心一惊,这女子生的好俊。仿佛看到山林里的苍木郁郁葱葱一般悠久空灵,又听到叽叽喳喳的悦耳鸟啼。脸在昏暗的灯光中更显一分静谧。“姑娘,来一碗云吞?”
祁婳点点头。
“好勒,姑娘请边上空位就坐。”老店家收起讶色,开始做活,他把早包好的云吞倒在热汤里,用漏勺搅拌搅拌,店家再把云吞分到陶碗里,淋上汤汁,再撒上一把绿绿的小葱花,手法老练灵巧。
女子看的新奇,见云吞端上来,迫不及待。
樱唇微启,第一口下去,真是好吃,她想。要是以后也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就好了,可惜在族域都没人给做,以后呀要叫老家伙学着才行,想到这里女子为自己打的算盘表示很满意。
临走前祁婳抬手取下右耳的一只耳坠递给他:“店家你看这个行么?”
“行行行!”那店家一看这耳坠笑得合不拢嘴连忙答应。祁婳心里偷偷笑着,这个东西也够他几年吃穿的了。她屋子后面一大堆,以后尽可以抓一把出来。
“客栈里的东西也没什么好吃的,没想到楼下这云吞小摊味道还不错的,吃这云吞真快活!难得一起出来一次。”幕提去办事,夙微肚子饿,便分了两路扯上夜庄来这客栈附近的小摊。
夙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夜,见他愣愣看一个方向,随他的眼睛看过去,是一名走远了的披墨色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在这热闹的上元节中一身装扮略显煮鹤焚琴。
“怎么?看上了?你这人倒是难得这般眼神看一女人”夙微勾着嘴角调侃。
“你有没有注意那女子?”
“我在注意云吞,”夙一笑,虽是嘴上这么说,手上却舍了竹筷“不过,那女子方才停箸落碗时不出一点声响,可见得她虽不会武功,轻功倒是了得。”
夜看着女子,“不在你我之下。”她的发饰…
“别看了,家主吩咐的事要紧。找人。”
身穿绿衣的年轻女子走在车水马龙绿水红灯之间,街角阴暗角落里卧着衣衫褴褛的男人,绿色的蕨类植物在屋檐下添了几分黑色……
她在一处大气的官员府邸前停下,身后的阴影里走出一个黑衣人,敲门声响起。
立即有小厮推开一点门缝,一瞧见有位绿衣女子站在门前,两女站其后,一人手提红灯笼,一人手捧一盒子。男童显然是被吓到了,慌慌忙忙朝后招手,立即有一男童慌张地奔跑着往前厅去……
这绿衣女子是什么来临呢?又想做什么?
街边屋顶的飞檐翘角冰冷,露寒,木叶又披霜,热闹的灯会才刚刚开始。
邻水的街市人群中堆砌着衣服华丽的官宦人家小姐,绫罗绸缎纹花绣雀,满头珠翠桃妆新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