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里的第一天,她就使唤银蛇偷偷弄了一颗石子击下去,下面那个东西立马有反应波浪汹涌,是个活物。
活物,潮湿,腥臭,阴暗,她一阵恶心。
忽然,铁门上“嘭!”地一声扑过来一个死人!
紧接着“咻咻”几声箭镞深入肩部,他身体一震,永远停留在那一刻。
死人挂在铁门精美的花纹钩子上,手指极其狰狞地伸进来。
这是来救她的吗?还是要杀她的?祁婳做好了准备。
潭水平静无波,像海兽吃人前的伺机而动。
“嘭!”铁门被什么撞开一样,一个黑衣男人走进来,这个人蒙着脸跟竹林里的那个男人有点相像。
怎么这些人都喜欢蒙着脸呢!血笠门也不蒙脸的,戴斗笠不有趣多了?
眼前这个人远远地被高高绑在一根十字柱上,眼睛还是很清明地看着自己。
男人环视了一周,最后视线定格在那阴暗可怕的潭水上。
直觉告诉祁婳,这男人不会站在她的对立面,水面纹丝不动,“水底下有东西。”她就直白地告诉那人,“活的。”
那男人对于她的提醒似乎略有惊讶,他们两个对视了一下,祁婳觉得这个眼睛似曾相识,她的心猛地一跳然后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那男人却转过身似要离去,祁婳的眉头忍不住皱起来。
他走到方才挂在门上面的那个人旁边,往他身上一踢!
那人直刷刷地飞到潭水里,忽然一条黑色巨蟒冲天而起迅猛地卷住那人!
蛇……原来是蛇……巨蟒……
那巨蟒有大腿般粗壮,黑色的斑纹唯美给人一种绿色的感官恐惧。
祁婳听到它猛地咬住那人的胳膊,将死之死人的叫声刺破耳膜,她看到血腥的味道充满鼻息然后它们直直落入潭水之下。
蛇和人砸出一片灿烂美丽的水花,像女神的裙摆。
祁婳忽然看到水花变红,变白,变黄,变紫,变黑……光秃秃的青灰色墙壁人的叫声咄咄逼人。
铁门上挂着的人眼中似乎斜射出一到剧烈的光线,祁婳忍不住把眼睛闭上龟缩在眼帘下的一片阴影之下,一动不动。
整个人似乎缓缓下降,软软地踩在黑色云上……
自己居然和一条大蛇共处一室这么久,她忽然觉得浑身不适,她一阵恶心,一股凉意和空旷感从她裸露的脚底升起……
原来是蛇,男人静静站在对面,有个人快步往外走。
他在等待着什么,就像处理一件普通的事情一样,游刃有余,按程序办事。
祁婳:“你是谁?”
那人没有回答,或许只有现在,在黑暗和遮蔽下他这一次终于肆无忌惮地看她了。
只有在她动弹不得的时候他才可以这样有恃无恐地直面她…
许久之后,一个脚步声越来越近,水底下的巨蟒似乎感觉到什么!忽然激烈地扭动着!
巨蟒忽然猛地从潭低直冲而上!张开血盘大嘴扑向前面那人!“你小心!”她勾起身子冲那人大喊!
绳子勒紧着她的手腕,挤压出一条红色的沟壑,藕白的手臂青筋暴露。
她那一刻她真的吓到了,眼泪直直流下来…
而那人见状迅速转身夺过一个人手上的长弓,又扯过三只箭,一跃而起,往弦上用力一拉,对准那巨蟒张开的红色大嘴,手指一放,三支箭齐齐射入那巨蟒口中。
巨蟒受了这三箭,倒在地上扭动着。
祁婳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眼泪还是止不住留下来。
她怕么?她不怕。
她为什么要哭呢?
她并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谁。可是方才那一刻心里瞬间落空,心慌和惧怕充斥着整个身体,她忽然很恐惧。
男人看到祁婳泪目,一阵苦涩流过他的心,在深处的角落里又溢出一种甜蜜味道。
苦涩是因为这泪目为着自己又不为自己,甜蜜是因为现在他是这个人,他为着那个人。
巨蟒在潭低痛苦地扭动着,有个人提了一桶东西进来,是硫磺。
硫磺被倾倒在水里,蛇怕极了硫磺,扭动着离开水边。
紧接着几个人手提了两桶燃料泼到巨蟒的蛇身上,一人拿起一根蜡烛往巨蟒方向一丢,巨大的火蛇冲天而起,巨蟒激烈的挣扎着,晃动着烈焰…
锁链摩擦的声音响起,桥被放下,空气中充斥着肉类烧焦的味道,男人一步一步从对岸走过来,身上带着一种冷漠的味道。
银蛇松开了绑着祁婳的绳子,她身体早已麻木失觉,竟支撑不了直直倒下男人见此快步上前双手接住她…他的心也猛烈地一跳,软软的身体的感觉他很陌生,这种陌生的感觉很舒服。
祁婳感觉自己被一双手接住,倒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的心瞬间踏实了,头自然地往深处埋,泪迹被他的衣服擦干。
男人仍旧没有说话,他似乎想掩藏什么,他真的想掩藏什么。
他不想打破这个误会,他一辈子只怕只有这一次了。
允许他放纵自己一次吧,回到彧国,他眼里只有他,再无其他…
“把我放下吧。”祁婳清冷的声音响起,男人愣了一下,随即把她放下,“谢谢你。”
然后祁婳直直往外走去,留下他一人看她的背影,她越走越远…她是不是有一点失望呢?
虚假的东西的东西又能藏多久,被发现的时候只有心酸和离开,放在谁身上都是一样的。
火焰的红光映在石壁上,像一片记忆的倒影,是他心里的跳动的焰。
离开了这个地方,阴暗的,潮湿的地方,他的心不再为她着焰…
她一直走,火焰的红光在她脸庞上跳动,像一只红色的蝴蝶扑在她的脸上,起舞弄影。影子照在她的眼睛里,是一种超越空间的梦幻。
她渐行渐远,走出了他的视线之外…两人各有心事。
天光也要亮了,微微翻出鱼肚白,像是某种宿命似的,把一望无际的黑悄悄地照出了一点亮光。
一白一黑,不知不觉,玄黑开始被白色吞噬,白色也渐渐被玄黑所湮没…
西陵蛟炙回到地牢时,已人去楼空。只有巨蟒被烧焦的尸体和空气中的恶臭。
西朔已是他的天下,大家正当盛年,以后有的时间分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