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妃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一手抚养长大的孩子,心中很是满足。
这是她与皇上的结晶,虽然知道他不爱自己,甚至连上心都不算,当初纳妾只是先皇的意思。
这些年若不是子轩她几乎不会主动来找他,她会好好抚养子轩的,尽人臣的本分。
齐子轩声音虽不大,却很坚定地说:“父皇当年年仅十五岁请缨征战沙场,带兵一举夺得淮水之战、圩山之战两场大战的胜利,收复了彧国几十年前的失地,宣扬了国威。儿臣只能望其项背,努力刻苦,待有朝一日能为父皇分忧……”
齐聿其实一直站在水边的高地上,负手而立,看不见说话的人,却一直能听到说话的声音。
听到儿子跟那个女人聊天,听着儿子跟那个女子谈论自己,听着儿子崇拜地对那个女子说。
而他只是淡淡地听着,眼睛有一点白光比以往更加明亮,幕提看到他眼角似有微微上扬,有不一样的温柔。
叶妃:“子轩这么想母妃很是欣慰。”
祁婳:“是娘娘教导有方。”
叶妃呵呵笑着,“我一个女流之辈哪里懂什么,是皇上看重,前段时间又私下命了夜庄大人教授子轩武功。”
夜庄本一直看着地下的视线,听到这里,抬起视线,看长青湖尽头。
祁婳:“夜庄大人?夜庄大人可是武艺高强,子轩要努力哦。”
“还行吧,”齐子轩认真地说:“要是父皇能亲授就好了。”
还行吧?幕提与夜庄对视一眼,她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第一次有人说自己还行吧,还是出自一个小孩之口,夜庄看了齐聿的背后一眼,虽然这个小孩身份有点特殊。
这小孩还真是好玩,祈婳:“这话要是被夜庄大人听到,子轩你就麻烦了,呵呵呵。”
齐聿的嘴角微微翘起,幕提忽然觉得今天风和日丽,天高气爽,是个好日子。
“父皇武功很厉害,比夜庄大人厉害多了,”子轩说着,祈婳不禁想起那天在金晔寺,他一出现三下两下就把夜庄的剑夺走一气呵成。
抛开其他不谈,彧帝确实有许多值得她佩服的地方,确有大帝的风范。
“可惜父皇太忙了,平日里我都很少能见到他,只好叫夜庄大人来教我,可是夜庄大人也很忙。”
叶妃:“子轩用功学,有一天要跟父皇一样好不好呀?”
子轩:“好!子轩会用功的。”
“那咱们约好啦,娘娘在在祀宫等子轩哦。”祈婳还是没有忘记之前说过的话。
叶妃不由得担心起来:“娘娘,这祀宫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怕是要让人落了口实……”
“有本宫在,不用担心,反正他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祈婳打断她,皇后宸妃那日浩浩荡荡地都进去了,想来也不是改不了的规矩。
最后一句话祈婳没有多想便说出了口,叶妃心下忽然领悟到什么似的,看来之前的传言也不是空穴来风,叶妃直接忽略这句话。
她也不敢不从祈婳的意思,难得这位祀宫娘娘这般喜欢子轩,这对子轩后来在皇宫里立足无疑是利大于弊的。
不会拿她怎么样,有绿色的风吹过祈婳的红唇,略过碧波荡漾的水面,又吹进齐聿的袖子,自己真的不会拿她怎么样么?
……
几人说说笑笑,便往回走,渐渐地进到入齐聿的视野中,齐聿往下看,只见那女人身穿一件孔雀蓝的裙子,广袖绣云纹小翠鸟,翠鸟黑黄相间,再以孔雀丝羽孔雀翎点缀。
宝蓝色的羽毛与孔雀翎交杂从后披肩处往前延伸,流于领口,翎羽颤颤,似要飘起。
头戴鎏金流苏高冠,头两侧各插着五支祀宫腾蛇图形的青铜簪子,点缀以白色的木兰陶瓷簪。
柳叶眉细而长,眼角上翘,眉眼俏似狐狸,妆容清淡,口脂滋润。
她手拿一把红雀羽扇,环蛇伞柄坠着蓝色绸缎系着的润玉,一下一下扇着风,时不时回头笑,鎏金流苏抖动着闪耀着太阳亮闪闪的光芒。
这么久了,齐聿第一次看到她这么发自内心的笑。在他这里,真的有那么不开心么?
随着祁婳渐渐往这边来,齐聿忽然转身往回走……
有些人,走在水边,像白鱼幻化路过流萤,像精灵点灯扫一眼花林,落英缤纷倚半盏翠竹,清风但留名。
简单含蓄几句,小皇子跟叶妃不到半个时辰就告退了,祈婳还是被留下来。
叶妃走后,齐聿还是拿着那块暖玉,直直打量着祈婳,也不说话。
幕提、夜庄对视一眼,很自觉地悄悄退出去。
心中的悄然而生爱意,也许连当事人自己都不知道。
走出门口,幕提看着遥远的蓝天边际,夜庄:“你笑什么?”
“额?”幕提回过神来,“没什么。”
夜庄鄙夷地表示不耐烦:“女人。”
这回轮到幕提玩味一笑:“有这功夫在这里跟我斗嘴,还不如回去好好练功,把你那还行的身手提上来一点。”
夜庄的脸瞬间冷下来,好本事,仗着有靠山连他夜庄也不看在眼里。
夜庄勾起嘴角打着算盘说:“有种,看来是平日里教得不够,以后得多传授一点东西给他才行。”
夜庄又云淡风轻地补了一句,“既然他这么想他父皇亲自教他,那我便把当年皇上如何教我们的精髓悉数传给他吧。”
……
幕提:“你可别乱来,这可是皇长子。”
夜庄:“正因为是皇长子,所以才要认真培养。”
“小孩子说的话都要计较,一点男人的气度都没有,亏你还是他手下最出色的的剑客。”
“多谢夸赞,不过若不是你提了一句,我也没放心上,你这么关注,没有点表示岂不是又要像之前那样说我轻视你们?”
“你们很无聊么?”空气中忽然想起一个低沉的声音。
“你怎么出来了?”幕提问道。
泰历:“我感觉在里面不太合适。”
幕提:“怎么了?”泰历没回答,不该说的事他从来不会多说,幕提想起什么似的没再问,“我好久没有看到他发自内心的笑意。”
泰历:“他们的事,跟我无关。”
……
夜庄垂眸,抱起手中的剑,冷冷地对幕提说:“那个女人变数太多,你最好注意点,不要管的事别多管。”
“我还能多管什么?”幕提白了一眼夜庄,“倒是你,怎么我觉得你也有点不对劲。”
……
夜庄理都没理她,径直往外走。
祈婳离开已是一个多时辰之后的事了。
幕提进去换茶水,齐聿背对着她看窗外,一切并无两样,只是转身看到那床榻上,被子虽然还是在原先的位置,但是被褥很多褶皱,显然是躺过的痕迹……
夜雨不知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