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婳留宿信宫一事跟上次一样,迅速传遍六宫。中宫皇后已经意识到这事是齐聿的意思,以他的性子自己揪着不放讨不了好处,也就对外抱病不出宫门。
至于百里宸妃,自上次别秋小宴被禁足后之后至今没有找到理由解禁。
有齐聿这座靠山在,祁婳觉得似乎没什么麻烦。可她却忘记了一个人的存在,上次那个差点让她狠狠摔一个跟头的人。
女人的嫉妒心啊,可是不能小瞧的。
冬日雪絮飘飘,到处都是十分寒冷。这天清早,闲来无事,祁婳跟宫中的侍者一起围炉饮酒,宫中红梅开得正好。
“宫里的冬天真的没趣,”祁婳披着毯子坐在火炉旁说,“什么事都做不了。”
“其实可以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比如冰嬉呀,打雪仗呀。”采青走进来把暖好的汤婆子递到祁婳手中,然后在她身边坐下。
“打雪仗哪里不能玩呢?不过这宫中也没有谁敢跟我一起。”祁婳真是觉得闷,她本来就不怎么受得了闷。
看着手中这个紫色流苏百灵鸟图案的汤婆子,她想起了曾经也有那么一个汤婆子,明黄色的汤婆子,他让给她的汤婆子。
那时候她应西帝的话,傻傻地想要刺杀彧帝。不料,阴差阳错,出乎意外,眼前的彧帝就是之前那个招惹她的神秘人。
兜兜转转还是又遇到了他,这些天发生的事,祁婳感叹难道这就是命运么?
“娘娘可别这么说,咱们祀宫的宫女太监上上下下好几十人,还愁没人一起解闷么?”采青说道。
“青姐,你可别这么说,”一个平时爱笑的宫女繁儿接过话,“娘娘想的可不是咱们。”她一脸坏笑地说。
采青一面懵地说:“什么?”
“呵呵呵……呵呵……”一时间,大家都笑了起来,特别是几个小的。
祁婳回过什么来,摆起严肃的表情说:“笑什么呢?”
“小沁说娘娘想着……”一位平日里爱打瞌睡的小宫女说,后面两个字不敢提,只用了嘴型对祁婳说。
皇上。
“呵呵呵……”一时间,她们又笑了起来。
“找打!平日里惯坏你们了,”祁婳轻轻拍在她们几个头上,“别以为在自家宫中阖窗关门就可以乱说话,要是被人嚼了舌根,追究起来,我也保不了你们。”
“我可不怕。”小沁脸圆圆,抬着下巴说,“反正皇上喜欢咱们家娘娘,有皇上在,不怕其他人说闲话。”
她这话祁婳却脸红了,他喜欢自己的么?祁婳手指摩挲着怀中的汤婆子,心中其实很想继续听她讲下去。
“别乱说,祀宫可不是后宫。皇上怎么会跟祀宫纠缠在一起,规矩摆在这里呢。”祁婳教训她们都没有了底气。
“是啊,规矩摆在这里。可咱们皇上可不是那些迂腐不化的人,皇上胸有天地,不依着规矩行的事也不是一桩两桩了。奴婢瞧着,皇上是真的喜欢娘娘的。”
小沁胆子向来大,说话也不拘着什么。
采青看到祁婳犹豫了一下,心中多少也有点明白。
但是她太怕齐聿了,一想到他心里就忍不住哆嗦。她不再接话,只为祁婳倒了一杯烫得起白汽的酒。霎时间,酒香盈满了暖殿。
祁婳顺着小沁的话,问下去:“怎么说?你年纪轻轻,哪里看出来的?惯会扯皮。”
“奴婢没进宫前,我兄长跟我嫂子就是这样!”她辩解道,“反正我觉得皇上看娘娘的眼神就是兄长看嫂子的眼神,虽然他们平日里没少吵架……”
祁婳支着下巴看着小沁说着以前她兄长跟嫂子吵吵闹闹的事,觉得杯中酒格外醇香。也只有她,会把彧帝跟自己兄长做比较了吧。
“小沁芳龄几许?我瞧着也到嫁人的年纪了。”祁婳当着众人的面打趣她。祁婳话音才落,众人都“呵呵”笑起来。
小沁一看大家都在看着自己,连忙捏起蜜蜂小袖子遮着脸,害羞地说:“娘娘又欺负人家!”
祁婳:“叫你小小年纪,班门弄斧。”
“娘娘,时辰到了,该涂羊脂膏了。”采青拿过一盒景泰蓝盒的羊脂膏呈上。
祁婳小指勾过那层粉白色的膏体,双手摩挲擦拭着,炭火的温度把膏体的橘花清香化开,格外好闻。
“娘娘肌肤似水,看起来像是南方人。”采青说。
祁婳想起白祁山,想起山里的那些人,叹道:“算是南方吧,都一年没见家里人了。”
“做了祀宫娘娘,虽然不能相见,但是您家里人应该高兴的!”啊沁笑着安慰祁婳。
高兴?若他们知道,不知道会不会真的高兴。不过好在这么久他们也没有来找过她。白祁人过日子云淡风轻,她这个龙女倒也自由。
“我现在这个样子,倒不希望他们知道我现在在哪。”祁婳想起那个老是罗里吧嗦的老家伙,忽然觉得有些想他。
窗外突然挂起“呼呼”的北风来,竹子傻傻作响,祁婳转头往外看,窗外又飘飘下起了雪。祁婳站起来走到窗前,把窗外外推开,一股寒冷瞬间扑面而来,钻进她的领口。
祁婳捂住领口,下雪的日子,真是清凉啊。
背后的小沁说:“天气越来越冷了现在的洛湖该是还没有结冰,估计还可以在上面钓鱼。”
祁婳听到她说的话,笑起来说:“是个好主意!这可是难得的乐趣,一年一度呢。”
“娘娘别听小沁瞎说,寒冬雪月的,湖底又深不可测,太危险了。”采青阻止道,然后转头去斥责小沁,“小沁你怎么今日这么多话,难得近身伺候一次,陪娘娘说说话解闷也就罢了,出什么瞎注意呢。”
小沁被采青这么一说,委屈起来,低着头不敢顶嘴。
祁婳瞧着她们两,在一旁看着也没为小沁说话。她倒是不介意。
“采青,本宫给你两日时间,去给本宫找一艘小舟来,不要那么引人注目的,”祁婳已经做了决定,钓钓鱼罢了。
采青有点勉强地说:“可是,皇上怪罪下来……”
“别拿他来压我,”祁婳对采青说,“你只管去办就是了。”
“是。”采青无可奈何,这种事,一旦说出来,以娘娘的性子自然是拦不住的,采青责怪的眼神看着小沁。心想以后还是不要让她近身伺候了。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祁婳吟着诗,捞起倚在门前的水墨色油纸伞,“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推开门,迎着雪走出去……
“娘娘,您去哪?”采青等人连忙慌慌张张跟上去,“雪天路滑,您慢点……”
“大雪堆青松,一点倚竹红,青梅隐入白雪中……”
夜雨不知君心